風呼呼刮着,午後的陽光很溫暖,楚州行騎得不算快。
一路他都在介紹。
誰家種了橘子樹,哪段路是哪些人出錢修的。誰家兒子出去打工,回來就修了房子。
紀敏嘉默默抓着車杠,聞着風中的花香,安靜地聽這些家長裡短。騎過一段石磚路,年久失修,磚石坑坑窪窪,路面變得颠簸,楚州行的聲音随風聲而來,提醒:“抓緊了。”
下一秒,楚州行就帶着他向下俯沖。
“啊——”
紀敏嘉緊緊摟住楚州行的腰。
楚州行的肩背很薄,肌肉線條十分漂亮,用力蹬車時肩胛骨凸起,像振翅欲飛的蝴蝶,他的背又很溫暖。
紀敏嘉将臉貼在他背上,聞着楚州行身上的洗衣粉味,淡淡的。
他忍不住用臉蹭了蹭。
楚州行被他蹭得發癢,隻覺自己拉了隻小胖狗。這小狗又乖又不老實,總用最純情的動作撩撥他。
風把楚州行的頭發吹得亂糟糟,他心情很愉悅。目視前方,一路加速,他如同戰無不勝的将軍,身後是自己的戰利品,他帶着珍貴的寶物,馳騁在他熟悉的故土上。
又一段彎道。
楚州行利落地刹、拐、沖刺。
紀敏嘉受慣性整個人向前撞,吓得他更用力地抱緊楚州行,而楚州行被他摟得神清氣爽,哈哈笑起來。
等路途平緩,紀敏嘉擡起臉,才驚喜地發現,風将道路兩側荒地上的蒲公英吹動了。無數純白的蒲公英種子随風飛舞,仿若紛紛揚揚的雪花。
“楚哥——”
楚州行也看到了,他蹬直腿,伸出右手用力一夠,什麼都沒抓到,心情依舊愉悅,說:“它們在歡迎你呢。”
秋日的清風徐徐吹來,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照出兩道相依偎的影子。楚州行一鼓作氣,提着勁帶紀敏嘉沖出了這漫天飄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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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果園,楚州行将車鎖好,紀敏嘉神神秘秘伸手,“看——”
是幾粒蒲公英種子。
紀敏嘉笑得很開心,楚州行也笑,“被你抓到了?”
“嗯。”他把蒲公英捧到楚州行面前,逗小孩般,“楚哥,你吹一下。”
楚州行托住紀敏嘉的手,很配合,笑着說:“我這就放你們自由。”他輕輕一吹,蒲公英就飄飄飛了起來。
兩人看着蒲公英越飛越高,被風吹着,越飛越遠。
送走蒲公英大家庭,紀敏嘉還念念不舍地看了一會。
看果園的工人是個老阿姨,楚州行跟她打招呼,她一下子就認出了,熱情地招呼他們吃橘子。
“姚莉家的小子,你現在不得了,出息了。以前你就一點點大,就到我膝蓋,一眨眼你就長那麼高。”
“這小夥子誰啊?長得可真俊俏,這皮膚比小姑娘都白了。”
楚州行接過橘子剝開,“他是我帝都的朋友,嘉嘉,來我們這旅遊的。我家也沒啥好玩的,就領他過來看看。”他看向紀敏嘉,“叫她李姨。”
紀敏嘉乖乖叫人。
聽說是帝都來的,李姨稀罕得不行,一定要塞幾個橘子給紀敏嘉。
“你在外面發大财了,都說帝都工資是我們這幾倍呢。”
“哪有,混口飯吃。”楚州行三下兩下吃了一整個橘子,又問李姨,“姨,裝橘子的簍子給我個。”
李姨朝角落一擡下巴,“那呢,你自己拿。”
“我媽在裡面?”
“她今兒在東面剪枝,咱們這今天不出工。”
楚州行拿了個竹簍,跟她道别,“姨,我們先走了”。
“你們小心點,前幾天下了暴雨,路上爛泥陷腳。”
“好,李姨拜拜。”
紀敏嘉跟在楚州行身後向前摸索,橘子園沒什麼規劃,新老果樹都零零碎碎種着,有的樹半人高,光秃秃一根杆,有的樹枝繁葉茂,擋下一大片綠蔭。
可能是下過雨,空氣中散不盡的腐殖味。
順着人踩出來的道路,一直向前。
走了十多分鐘,穿過一片密集的果林,終于找到了一塊流水潺潺的空地。
為了澆水方便,果園的工人們從山上引了一條小溪下來,這條溪流蜿蜿蜒蜒穿過半片林地,沿路沖刷出一道淺淺的河灘。
水非常清澈,滋養出許多顔色各異的野花。
楚州行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将簍子裡墊着的藏青色棉布拿出來,展開,鋪在草皮上。
“坐一坐。”他留了位置給紀敏嘉。
紀敏嘉坐下的瞬間,楚州行身側的溫度都上升了。他靠着楚州行的肩膀,依賴地磨蹭着,楚州行伸手将他攬到懷裡,他也伸手環抱住楚州行的腰。
秋日的午後,陽光不冷不熱,照在頭頂,令人昏昏欲睡。
楚州行打了個哈欠,兩人都沒聊天,紀敏嘉在他懷裡閉着眼睛,楚州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的睡顔十分柔軟,呼吸一起一伏,看起來毫無威脅。
風吹動碎發,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眉毛睫毛上,暖洋洋的,一看就知道明天是個好天氣。
楚州行也困了,他帶着紀敏嘉躺倒在草地上。
他覺得,如果時間停滞,就這樣睡下去也不錯。
愛的人就在身邊,沒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