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平穩,最後一個字咬得極輕,仿佛一片羽毛輕輕從楚州行心上拂過。
楚州行不由感慨,紀敏嘉的段位太高了。
也許他本人都不知道,這種行為叫做“勾引”。
他嗓子裡癢癢的,像堵了一團快要燒起來棉花,愛與欲在他心中焚燒。
将花束遞給紀敏嘉,楚州行看着他的眼睛,問:“我摘的野花,喜歡嗎?”
“很喜歡。”紀敏嘉鄭重地接過,臉湊近花朵嗅花香。
“是兩件禮物。”
紀敏嘉擡眸。
這一瞬,他的眼神像要落淚。
楚州行心髒空了一拍,他看着紀敏嘉小心翼翼地從花束中翻出一枚花朵戒指。
拿到戒指一瞬間,紀敏嘉擡頭看向楚州行,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很難形容他此刻的神态,很動人,也很讓楚州行心動。
紀敏嘉沒試其他手指,很自然就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很合适,大小剛剛好。
顔色各異的野花被巧妙地鑲嵌在草編中,像一個縮小版的花環。
他豎起手,向楚州行展示,“楚哥,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楚州行喉嚨幹幹的,他欣賞着紀敏嘉臉上的表情。
面前的人是他的,一直屬于他。
“你呢?”
“這是個巧合。”
“是嗎?”楚州行淡淡地牽起他的左手,“我和你一樣,這是個巧合。”
紀敏嘉不相信,但他不再問。
兩人左手牽着左手,又換成右手牽左手,十指相扣,像在玩一場遊戲。
很久,楚州行才說:“走吧。”
他主動去背那簍橘子,紀敏嘉争着要背,楚州行拒絕了。
他舍不得紀敏嘉吃苦頭,這世上很多苦楚本就沒有意義。
背簍的繩子太細,又是麻繩,磨得楚州行肩膀火辣辣地疼,這具身體太年輕,也未經農活曆練。
楚州行躬着身,試着調整了下角度,将重心下移。
果然,肩膀上的重量減輕了。
他走在前面,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看,身後是用全力托舉背簍的紀敏嘉。
察覺到楚州行在看他,他仰起臉,燦爛的微笑。
這刻,楚州行腦袋裡空了一下。
這路楚州行走過很多遍,上輩子他轉租了果園。
這條泥巴路,上輩子他修繕成平坦的水泥路,可楚州行背着沉重的背簍,一步一步,越走越沉,好像靈魂都要被壓進土裡。
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楚州行心顫得厲害。
這輩子,他有紀敏嘉。
路再難走,也有人在他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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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們兩摘了這麼多!”
兩人剛走到門口,李姨趕緊來幫忙,她手腳麻利地幫楚州行卸貨,“這裡都有四五十斤了,裝這麼滿!你這孩子就是客氣。”
楚州行擦了擦臉上的汗,“嗐,早知道這重量,我們就不采那麼多,采都采了也不能丢掉,就幹脆咬咬牙帶回來了。”
“你們喝水。”李姨把自己的茶缸給楚州行。
茶缸裡泡着降血壓的藥草根,楚州行怕紀敏嘉不習慣這味道,隻說:“咱們吃了一肚子的橘子,哪還渴?李姨,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耽誤你下班,就先走了。”
李姨看着滿滿的橘子,說什麼也要拿個塑料袋給他們裝一點,楚州行推了幾次才婉拒成功。
出了門,一擡頭就是漫天夕陽。
風把雲吹得東一片西一片,霞光如瀑,将天幕都分割成兩塊,一塊是沉寂幽深的大山,一塊是璀璨明亮的雲彩。
楚州行吹着晚風,聞着空氣中稭稈燃燒的特殊氣味,心情愉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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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哥,我們的自行車沒了?”
紀敏嘉急得團團轉,他們的車就停在籬笆邊,現在卻隻有淺淺的車輪痕迹。
這裡也有小偷?
李姨剛好鎖門出來,“剛才遙遙騎走了,我跟她打招呼也沒理我,估計有什麼急事。”
聽到是楚遙騎走的,紀敏嘉也放下心,他看向楚州行,卻見他若有所思,“楚哥,怎麼了?”
楚州行問:“楚遙走了多久?”
“有一會了,大概兩小時前?”
楚州行意味不明地動了動眉。
她看到了。
無所謂。
楚州行又笑了一下,看向一無所知的紀敏嘉,很輕松地說:“看來,咱們要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