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自己剛才在想的青梅竹馬。
那是誰來着。
聞語見時間差不多了,她化為本體出現在安隐面前,“怎麼樣,這就是真實的,沒有你的世界。”
“你就是他們所有人的拖累,沒有你,他們會稱帝,會結婚,會有自己的事業,而不是每天都在被人追殺的路上。”
安隐聽不進去,感覺整個大腦被吊在空中,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直到被抽空。
這才擺脫那種絕望的窒息感。
她的眼神變得呆滞,“那我要……我要……怎麼做……”
聞語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往她身上貼了幾張符,“自己念出焚身咒,自殺。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小隐,隻有你消失了,他們才會過的好,隻有你消失了!他們才會過的好……”
她把安隐的手機塞到她的懷裡,就當陪葬。
女人的呓語在耳邊回蕩,她乖乖的點點頭,緩緩念出焚身咒的第一句話。
手心瞬間變得滾燙,剛被遞過來的手機迸發出陣陣光芒。
安隐頓着僵硬的脖頸,每動一下都會發出“嘎吱嘎吱”響,她緩慢低頭看去,看向光芒的來源。
“别!”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她看清了彈幕所發的字字句句。
【安隐!!!别信她的話!!這個世界是假的!!!】
【所有人都是假的,你的媽媽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回來了,不可能!】
【這個蠢貨把你的手機帶在懷裡,沒想到你留了一手,你開了直播!這個直播間是你自己開的!】
【安隐,醒醒!】
【巳珩有危險!】
……
安隐閉着眼睛,聞語不能判斷她是否已經恢複清醒,伸出手試探着,“小隐,他們說的是假的,你不能信他們,來,繼續,繼續念咒。”
“你不想你的媽媽幸福嗎,小隐。”
“……想。”
聞語笑了,認為自己勢在必得,可下一秒,剛咧起來的嘴角就這麼僵在臉上,難看至極。
“啪—”
安隐伸出手,手心向下,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掌心。兩人的手交疊,燈晃下來,一明一暗。
再分開,女孩的眸子更為透亮,她直直地看着對方,露出天真的笑容後,松開手。
手心貼着的,正是引火上身的符咒。
看着眼前人像小醜一樣,因為恐懼而跳起落下,拼命地想嘗試掙脫符咒,然而都是無用功,經過特殊處理的符咒粘的更深。
安隐離遠,把剛才沒念完的焚身咒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地又念了一遍。後不厭其煩的,念了千百遍,大火燒了一次又一次。
夜幕如墨,曠野寂靜,橙黃與火紅交織,她幽深纖細的背影印在火光中,透着堅毅與果決。
安隐大步往前走着,身後燒着熊熊火焰,她卻沒有半刻留戀。走着走着,天邊似要被燒穿,她看到了盡頭伫立着的那幾個人影。
她露出了輕松的笑,加快腳步趕上他們。
-
再醒來,安隐看着圍在身旁的人頭,一個個的都快貼到她的臉上,屬實帶給她不小的震撼。
模糊的世界變清晰,她伸出手捏了捏最前面女孩的臉,“未晚?”
向後看去,申甯立馬端着湯迎上來,“你醒了!”
“?”
“你們沒死。”
“我怎麼,我怎麼也沒死。”安隐動了動自己的手,張開又合上,仔細觀察全身後發現,居然沒有任何器官的殘缺。
卯意推開衆人,“啧”了一聲,“小隐!你還活的好好的呢,說什麼傻話。多虧了你,我們才得救。”
安隐懵了,她做什麼了?她什麼都沒做吧。
就點了把火,然後呢?
“汪!”
一隻小白狗跳到她身上,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是她的家,怎麼會出現一隻狗,還沒摸清什麼來頭,身後女聲響起。
“别吵了。”
話音落下,衆人不由自主地退到兩旁,為中間讓出一條路,女人含笑着走近,“你身上有傷,躺回去。”
溫柔、貼心。
跟與她對峙的那人簡直毫不相幹。
安隐警惕的避免她的觸碰,“聞語?你想幹嘛。”
妩媚多姿的女人抱起哼哼直叫的小白狗,朝撫順它的毛發邊開口,“還記得你見到的那個老者嗎,就是它,他是我的寵物化形而來。”
“我守在楓和林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能一次通過我考驗的人。都說魔族弑殺,以殘害天下生靈為樂,但我并不喜歡血,我有時候也想,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在别人看來無論做什麼都是卑劣的。”
聞語擡頭看向窗外,“我想證明,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比我們的想法更為肮髒邪惡,于是這麼多年來,叫小白化成那位老者作為引渡人,我自己則來親自為他們設下考驗。”
沒等安隐先開口,未晚急着搶先回答,“你隻是給自己殺人找到一個理由而已,既然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顯得這麼高尚。”
“你又幹淨到哪裡去。”聞語聽着這小孩不知天地何物的狂妄言論,眸子中閃過一絲冷漠,被安隐捕捉到。
“停。”安隐及時開口制止。
“未晚,别說了。”
見自家家長這種态度,未晚憋着氣悻悻地把嘴合上。
“所以,我是通過你的考驗了?那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人,這個問題現在可以回答我了麼。”
對方沉默良久才開口,“玄煜不遠萬裡,特意上門找到我,說他那幾個手下不靠譜,想讓我幹擾你,将你處理掉。最開始我并不想接這樣的任務,但他說那個人是你。”
……
冥冥之中,安隐覺得聞語身上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果然,她說—
“你是安芸的孩子。”
!
“你知道我媽媽?!”
女人起身,站的離窗戶更近,她的眼神變的沉重,不知怎的,安隐品出了一種落寞的味道。
“安芸是個很活潑,很熱情的女孩,在她眼中從來不會有什麼種族差異,那時魔族的地位可是比貓妖族都低,我害怕跟别人接觸,就把自己封閉起來,直到安芸出現。”
“我應該算是她第一個朋友吧,我被霸淩的時候,總是她第一個沖上來為我打抱不平,手上有50塊錢,她就敢花45塊錢給我買生日禮物……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讓我記到現在。”
她轉頭,透過玻璃反射,看見聞語此刻無意識低落的淚水。她似乎看到了安隐,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說,“後來的故事你都知道,她非要當起義頭子,說什麼要取代玄煜成為新一任帝王。
但我跟她立場不同,我覺得這輩子平平淡淡過去就挺好,她不行,她認為人生不轟轟烈烈還有什麼意思,她說我沒志氣。”
故事快接近尾聲,聞語歎了口氣,“我們那時候幾乎每天都吵架,吵着吵着就散了。”
……
“後來我當了魔族的一方霸主,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不起義了,正在家生兒育女。”她将眼神投到安隐身上,那是一種極為晦澀的目光。
“我們的觀念又不同了。”
……
故事講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隐不知道能跟她說什麼,不管是安慰她還是向她道歉,好像都太遲了,畢竟過去了這麼久,以及很難說這出悲劇到底是誰對誰錯。
她選擇不去糾結,問出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所以,你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了嗎,你不幫玄煜辦事了?我們可不需要一個随時會反水的叛徒。”
聞語鄭重地點點頭,看着屋子裡的這群人,“我想,我跟你們此時的觀念與目标都是相同的。”
“你的媽媽當年沒成功,不代表你不會成功。”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歡笑中,一聲慘叫從别墅門口傳來。
反應最快的申甯在衆人眼神示意下開了門,不開不要緊,一打開,屋裡的人紛紛愣在原地。
是一隻受傷的九尾狐!
正奄奄一息地倒在門口求救。
安隐見狀,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前去,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擔心了這麼久的家夥,會以這種方式再出現在她面前。
“清舟!”
“清舟?”
“清舟?!”
三人異口同聲,把虛弱的狐狸扶到屋裡,所見之處皆觸目驚心,竟基本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唯一能看的,就是那雙眼睛被包了塊紗布。
眼睛周圍還有着早就凝固的血。
他用力地張着嘴,拼命地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來聲音,安隐忍着悲憤把耳朵貼近,攥緊的指尖泛了一層白。
清舟聲音很小,她隻能斷斷續續地捕捉到幾個字眼,再在腦海裡重新排列組合。
大概意思是—
“巳珩,在天庭,有危險。”
?!
“巳珩在天庭有危險?!”她不禁大喊出聲,周圍人瞳孔地震,有的沒聽清,靠近她,叫安隐再說一遍。
可得到的并非奇迹,隻有這一個答案。
一個冰冷的答案。
安隐腦海中閃過她在還在幻境中時,手機裡的彈幕最後一條說道,“巳珩有危險。”
她怎麼這麼遲鈍,她為什麼沒意識到!
病急亂投醫,她掃了一圈,果斷而堅定地握住聞語的手,“你确定,你要跟我們站在一起。”
“嗯。”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安隐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們需要你,跟我們一起去對付玄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