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最終被逮到了,在廚房被逮到的。
它身手靈活,體力充沛,代謝旺盛,從客廳跑進餐廳從餐廳跑進會客室再從會客室溜進了廚房,一路上抽空尿了三次,又拉了兩次。
管家踩到其中一坨狗屎摔了個四腳朝天,直呼腰疼;原本沒參與抓狗,一直溫和待人像個彌勒佛的廚師,由于被突然闖入廚房的狗吓了一跳,着急扭頭去抄鍋鏟自衛,不小心閃了腰;溫無缺能幹的家政大姐踩了狗尿,一個劈叉扭傷了腳。
溫無缺把紅木沙發讓了出來,看着被攙扶到沙發上坐着,“哎喲”呻吟的三個老姐姐,無奈地看了一眼園丁懷裡的十四,學者容鸢平時抱狗的樣子,揪着十四的後頸皮,把沉甸甸的搗蛋小狗拎到了自己懷裡,這動作讓溫無缺差點自己也扭了手。
溫無缺一手箍緊試圖亂動的十四,一手托着狗子的屁股防止狗子從自己懷裡掉下去,已經顧不得十四□□處可疑的濡濕。她交代園丁幫忙把受傷的三人送去醫院,又讓其餘四個家政幫忙檢查下一樓的每個角落,把可能遺漏的狗屎狗尿處理幹淨,再叫人來消殺一下,便抱着十四回了自己卧室。
溫無缺再次于睡夢中,被越獄的李十四舔了半天臉,趁差點要和一隻狗舌吻前及時清醒過來,手撐在床墊上屁股後挪,離開搖尾巴的十四一尺開外。
“十四,下來。”容鸢這時候開門進屋了,手裡拎着打包盒,剛好在玄關換拖鞋,見狀便直接喝止道。
十四搖着尾巴依依不舍地跳下床,一路小跑到了容鸢腳邊,搖着尾巴表示迎接。
“大老闆,我原來覺得你家隻是毛坯房,啥也沒有。現在看來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溫無缺縮在床頭,屈起膝蓋坐着,手肘撐在膝頭,雙手交叉着支起自己的下巴,頭痛得很。
容鸢換好了拖鞋,把十四趕回圍欄裡,過來坐在床尾看着她,問:“什麼問題?”
“你這房子沒有隔斷,又不能把狗養在廁所或者陽台,實在不适合養狗。”溫無缺悶悶地說。
“那什麼房子合适?你家嗎?”容鸢放下打包盒,挪到了床頭,拉下溫無缺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問。
溫無缺徹底清醒了,被頗具穿透力的犬吠吵醒的。醒來之前容鸢湊近的臉已經如被撕碎的畫布般在她眼前裂開,她睜開眼的瞬間心跳都是異常的。
她盯着自己的腕表看了眼時間,發現才早上5點多,恨不得用枕頭捂住耳朵再睡回去。
溫無缺原來肯定是有想過的,還不止一次,那就是容鸢家那個一眼到底的房子,真的沒地方困住一隻精力旺盛的小狗,但她從來沒有真的開口提出過。原來她是在防着容鸢可能這麼反問她啊。
溫無缺翻個身讓自己仰躺着,盯着天花闆又聽了半天十四的犬吠,才認命地起床。
容鸢家固然不合适,她家其實也不合适。整棟别墅加上地下車庫共有三層,房子總面積合計700平米,加上一個院子,地方絕對夠大,以獨居來說,房間數量也夠。但是這些空間沒有1平米是為了寵物準備的。
溫無缺養貓的時候,和龜奶奶一起住寒香尋家裡。等她好了要回家住了,龜奶奶為了她的安全便帶着元寶回鄉了。因着這個原因,溫無缺處理完繼承遺産的手續,确保這整個房子每一寸土地都獨屬于她後,安排了重新裝修、優化生活動線,卻暫時沒為元寶預留空間。
十四突然被送上門,還馬上就惹出一連串的事故,溫無缺抱着十四回主卧的時候才想起,就十四這樣無視圍欄高度的,又精力旺盛不聽自己的指令,不能養在主卧,這是她精心規劃過的絕對清淨的安全地帶,經不起十四的破壞力。
可放家裡其他地方,不是白天人來人往的公共區域,就是全天都鮮有人光顧的客房,她又不放心。最後隻能放在和溫無缺主卧相鄰的陽光房裡————大小合适,能看到外界,有情況溫無缺還能看着。
溫無缺仰頭對着門框上嵌着的閃着微弱紅光的小黑盒,輕輕掃了一眼,開了通往陽光房的小門,及時阻止了李十四一個轉圈接下蹲,毀了她心儀的桧木地闆的預備動作。
她一個箭步,沖到正按一個固定頻率直上直下擺動着尾巴的十四背後,一手拎起十四的後頸,一手撩開通往露台花園的推拉門,把十四放在了花園一角的天然草皮上,說:“我的好十四,你要拉在這裡拉。”
清晨的露氣帶來一絲令人打顫的陰涼之意,溫無缺抱緊自己的雙臂,哆哆嗦嗦地站着,等腳跟前的冤家趕快完事兒。
十四不會說話,隻管直挺挺站在草皮上,又拿眼睛上三白斜溫無缺,顯然對生理需求被打斷非常不滿。
盡管李十四顯然得了失憶症,忘了容鸢教它的那些美好品德,可它終究是容鸢的狗,一日三便的生物鐘準得要命。溫無缺知道,自己必須盯着李十四上完廁所,不然李十四回頭還得在陽光房裡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