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弟子們前一個月都是在前山的,同吃住,一同學習一些基本功和宗内規矩。
唐夕月中途到雪來峰來過,他們雖然被要求先在外門熟悉一月,但也沒限制提前來未來的師門走動。
陸雲之也在。
說起來,這段時間,楚筝老老實實地不外出,他居然也老老實實的。前世唐夕月來了宗内,陸雲之好歹是去看過她的。
這一次,卻在雪來殿裡沒有出去過。這會兒也是,楚筝坐在主位上等着唐夕月,他就在另一邊靠窗的桌邊翻着什麼書,明明平日裡都是黑衣的,今日卻穿了一身白色。
他本就面色白淨,不去注意那雙眼睛裡的駭人氣勢的話,倒也有一股仙氣飄飄的仙尊之感,與這座清冷的宮殿般配了許多。
唐夕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兩人,哪怕相距甚遠,都讓人覺得帶着莫名的融洽,好像相伴多年的道侶到最後的狀态。
她壓下心中的苦澀,視線略過陸雲之後,便看向了楚筝,拱手行了個禮:“弟子唐夕月……見過師尊。”
她是第一次正式拜訪楚筝,按理說怎麼也得正兒八經地跪下行個拜師大禮。但跪楚筝,她心中始終不大願意。
楚筝也沒想跟她計較,點頭就要說免禮,一句涼涼的聲音便從旁邊傳了過來。
“拜師該是這樣拜嗎?”淡淡的聲音裡卻帶着濃濃的壓迫感,“跪下。”
這種威壓對唐夕月明顯沒用,大概是沒有真的被兇過,陸雲之的話隻讓她叛逆之心更重:“我是跪是站,師尊都沒有開口,就不勞您費心了。”
她有意地要犟,似乎是就是潛意識想知道,尊上會不會真的站在對方那邊。
楚筝想起自己還是雜役弟子的時候,少有的樂趣便是私下偷偷買一些民間的話本子看。她記得有些情節,便是夫郎一個勁地偏袒狐狸精,逼死了主人公後,又幡然悔悟,提刀砍向狐狸精。
楚筝這麼一想,前世中劍之處,便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話本子在她修煉後就不怎麼看了,師尊說她還小,看多了這些人會變傻。誰能想到她不看了,倒是自己上演了一通。
如今對于夕月,陸雲之說着什麼恨她,又為難她,怕是日後也得算在自己頭上。
“好了,都是些虛禮……”
楚筝開口,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就已經咚得一聲跪到地上了,是陸雲之用了法訣,這一跪實在是結結實實,還好楚筝眼疾手快地同樣用了法訣護住,否則光是聽着聲音都覺得膝蓋疼了。
男人往這邊來了。
他一揮手,桌上的茶盞,便往唐夕月那裡飛過去,唐夕月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阻擋,那杯盞便到了她的手上。
“敬茶。”
不知道是他的語氣太過嚴厲,還是因為這一跪沒有疼痛,讓唐夕月隻覺得師尊這是對自己留了情,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争執了,沉默片刻後,憋屈但也還算有禮地低着頭,将杯盞高高舉起。
“師尊,請用茶。”
陸雲之也來到旁邊站着了,隻說了一句:“這一跪,是她應該的。”
事已至此,楚筝覺得自己再說什麼,就得跟那話本裡惺惺作态的狐狸精更像了,她幹脆伸手,接了唐夕月手中的茶,掀開茶蓋,輕輕抿了一口。
放下杯盞時,她視線多停留了一會兒,蓦然想到一月結束後,柳一白也該入外門了。原本想把她一同收過來的打算全都被擱置了。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唐夕月身上。
“你叫我一聲師尊,以後……”楚筝的腦海中閃過前世許多回憶來,終究隻是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我自當好生教導你。”
“起來吧。”
唐夕月從地上起身了,楚筝把自己一早準備好的禮物都給她了,又問了她近日來的情況。
唐夕月身份特殊,她是魔族與凡人的後代,雖然生在魔族,但不怎麼被待見。
是陸雲之一直護着她。這些,都是唐夕月後來跟她說的。
她的天賦在靈氣上,身處魔界自然是無法修煉的,來這裡也算是如魚得水,如今天賦異禀,前輩重視,旁人也多是巴結。
倒是她自己,對修煉一事不怎麼上心,前世也是這樣,一門心思都在陸雲之身上了。
楚筝看着她,哪怕是再怎麼不把修煉當回事,也已經正式步入修仙正途了,也不知道柳一白怎麼樣了……
“師尊。”唐夕月的聲音把楚筝從思緒中喚了回來,“您在想什麼呢?”
“嗯?”楚筝才發覺自己的走神,“你說什麼?”
她問完,才發現陸雲之也在看自己,目光中帶着審視,楚筝不自覺手收緊。好在唐夕月沒發覺什麼,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我問師尊,下次我還能不能再來。”
“當然,你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夕月,你天賦高,若是勤加努力,日後定能登上不可想象的高度。”
夕月這會兒年齡畢竟還小,就隻是點頭,楚筝知道她大概是沒聽進去的,估計這會兒還是在琢磨着怎麼揭穿自己的陰謀詭計。
罷了,這個以後再慢慢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