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走了,楚筝坐在原處沒動。
陸雲之早在唐夕月敬茶以後,就回了他平日裡的位置坐下了,正不知道翻看着什麼書卷。
以往若非必要時候,楚筝都盡量地不與他待在同一處,今日她想着事情,半天沒有動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本盯着手中這一頁紙許久了的陸雲之,手指動了動,突然開始翻起面前的書,一會兒就是一頁,翻了一會兒,又去拿桌上的杯盞,端起還沒送到嘴邊,又放了下來。
動作裡帶着莫名的不自在。
楚筝從思緒裡回神時,看到的就是這樣莫名有幾分手忙腳亂的男人。
察覺到自己的視線,他也看了過來,又蓦然避開。
“其實……”楚筝猶豫着,緩慢開口,“你不該……這樣對她的。”
畢竟,如今夕月受的委屈,保不準陸雲之以後都會從自己這裡讨回來。
“你說你恨她,不過是被癡情蠱影響的。你與她本就是多年情意,前世也已經結為道侶,”說起來,楚筝記得,前世的陸雲之,對夕月明明是很照顧的,不曾這般忽視與冷臉過,“她……”
楚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雲之打斷了。
“沒有。”
他的聲音很冷,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
楚筝愣了愣。
“我與她,沒有成為道侶。”陸雲之繼續沉聲解釋,“前世,我的道侶,隻有你一人。你若不信,我們可以重新結為道侶。”
楚筝愣了一會兒也沒理清,這是什麼因果關系,為什麼她不信就要重新結為道侶?
她不着痕迹吸了口氣:“我言盡于此,你們的事情,我不好摻和。夕月是塊修煉的好苗子,我隻是希望她能認真修煉。”
道侶的話茬,她沒接。
陸雲之眼眸一垂不說話了,方才那似有似無的好心情這會兒也都不見了。整個人籠上了一層陰影。
楚筝卻沒有再多待,如往常那般,起身就離開了大殿内。
***
楚筝去見了柳一白。
說起來前世陸雲之在蠱毒還未解之前,其實對楚筝是有很強的占有與控制欲的。
隻是那時候的楚筝性子溫和,也随性,他強勢便任由他強勢了,有時候也會樂意哄着他,他吃醋了便說些好聽的話與他聽,他想知道自己去哪了、見了誰,便讓他知道。
連一開始隻是為了分擔她修煉時突然亂竄的靈力才用的合歡蠱,後來他說不取了,楚筝也随他。
楚筝的世界本就簡單得像一張白紙似的,給不給陸雲之看,對她來說其實沒什麼太大的關系。
連好友都問過她:“你不會覺得陸雲之這樣很煩嗎?”
可楚筝确實沒有這樣想過,也許還有另外的原因,是那時候的她……很喜歡……大概是很喜歡陸雲之的吧?所以不讨厭這樣的占有。
重生以後,自然什麼都變了。
合歡蠱她日後會想辦法,如今隻能按捺着不動。
好在陸雲之現在也算自覺,不會時時刻刻關注着她的動向,更不會過多地問。
楚筝才能去見柳一白。
柳一白走向她的腳步帶着一如既往的急促:“真君。”
楚筝觀察着他的氣息較之從前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心下也欣慰:“前幾日都沒能來見你,恭喜你了,成為了玉清宗的一員。”
柳一白卻滿是自責:“這都是多虧了真君的幫忙,是我沒用,隻爬了那麼幾層。”
楚筝趕緊搖頭:“怎麼能是沒用呢?天階能登多少層,是天賦決定的,短短幾日,想要改變結果,幾乎是不可能之事。你這種情況少之又少,說明你的意志之堅定,求道之決心,世間少有。”
她不吝啬自己的誇獎,讓柳一白的臉上帶上了微微的熱意。什麼意志堅定,他其實那一刻想的全是……要站到楚筝的身邊去。
男人微微仰着頭,看向盤腿坐在高處石塊上的人。
也不知怎麼的,他後來明明也見過仙門中形形色色的人,有比楚筝厲害的,也有比她漂亮的——他們說的。
但無論見過再多人,那道擋在他與姐姐身前的身影,永遠都是最為清晰的。從那時候起,少年心中就仿佛認定了,仙人的模樣便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