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喜歡林妍已經很久了,打小就喜歡,隻是林妍的入幕之賓是楚奕,他們這些南派的世家豪族,嘴上再怎麼編排楚奕,卻不得不承認,楚家的四少爺的确是人中龍鳳,比他們這些混日子的二世祖不知強了多少倍。
少年認真的模樣看在林妍眼裡,林妍的心,動了一下。
“可我是死契,”林妍說,“這輩子都得在樓裡,贖不得身。”
“這有什麼?我最不缺的就是錢,隻要你願意,玉大掌櫃隻管開口,多少銀子給她就是了。”
金家财大氣粗,多得是使不完的銀子。金輝還是那個心思單純的纨绔小少爺,這麼些年也沒什麼長進。
林妍搖頭,說,“這不是銀錢的事情。我若要離開軟玉樓,唯有一死。軟玉樓的事情我來安排,隻是出城的時候,要借你家車隊藏一下。”
一番話把金輝聽蒙了,摸着腦袋不明所以,“何至于啊?再說玉大掌櫃本事再大,總不能因你封了城門。”
和金輝說話不必拐彎抹角,林妍隻問他,“你幫不幫我?”
“幫幫幫,妍兒有命,豈敢不從?”金輝告饒,讨好笑道,“再吃個橘子?”
金輝知道,打小林妍主意就多,他聽林妍的就行了。
“還有一件事……”林妍說起來,“你既然要随金大人回鄉了,總該與文家袁家這些交好人家的少爺們聚一聚的。”
金輝卻歎氣,“小時候在一起走馬鬥狗不覺得,現在……”
林妍知道他想說什麼,“覺得他們玩兒的過分了?”
金小少爺漲紅了臉,說道,“你是不知道……唉,本不該說給你聽的,上次,文興生日,請了個戲班子熱鬧,裡面有個小花旦長得不錯,那厮居然……居然……”
林妍笑笑,“這可由不得你,你家隻你一位少爺,你不去應酬誰去?”
“我倒是想躲啊。”金輝再次歎氣。
“就這麼說定了,”林妍發話,“記得給我下帖子。”
“你?”金輝吃驚。
“怎麼了?咱們也算老相識了,送你一送不可?”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肯來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我怕……”金輝太知道那些個狐朋狗友的脾性,也知道林妍現下“被金主抛棄”的尴尬處境,道,“我是怕文興那幾個混蛋欺負你。”
林妍指尖輕點着袖爐,微笑。她要的就是這幾個混蛋。
金輝覺得事出反常,“妍兒,你莫不是是想搞事情?”
林妍不與他多說,金輝是個藏不住事兒的,隻道,“我自有安排,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就是。”
“成,”金輝摸摸鼻子,“反正你聰明,從小都是我聽你的,隻是你多小心。”
次日,林妍又去了一趟八角巷。
半個月前她才找過刀疤臉一趟,請他打聽那年給母親看診的郎中下落。可十年已過,人海茫茫,隻憑她憑幼時記憶畫出的肖像與寥寥一個地址,林妍也知實在是大海撈針,心裡并沒有報多大期望。
三教九流的人不可靠,她與刀疤臉交易向來是銀貨兩訖,從不多言多餘的事情。
這一次,林妍給了刀疤臉很多銀票。
刀疤臉一張張驗過,問,“女公子好大手筆,不知女公子這次要做什麼?”
“我要你替我辦兩件事。第一件,死囚也好,死屍也好,替我尋一副女子屍體,身量……大緻與我相仿。十日後自有人來取。”
刀疤臉應下,“這一件好辦,第二件呢?”
“後日金大少爺在天香樓設宴請諸位好友送别,撫影姑娘出席助興,我要你——壞她清白。”
刀疤臉想了一番,把銀票推給林妍。
“老疤我在京城混這麼些年,有三不沾。殺人放火不沾,達官顯貴不沾,戚戚小人不沾。”
林妍問,“你是怕軟玉樓,還是怕撫影的賓客?”
刀疤臉道,“玉大掌櫃是個人物,也是小人。撫影姑娘名動京城,裙下之臣無數,盡是達官顯貴。女公子這是害我呐。”
林妍笑笑,“疤爺多慮了。撫影名聲雖響,入幕之賓卻隻有楚四少爺一位。如今楚四少爺定了心性,與嘉珑公主天作之合,哪裡管的上她?那撫影與未來的驸馬糾纏不清過,您覺得,她可會有個體面下場?再大不過皇室,盼她倒黴還來不及,誰敢替她出頭?至于玉大掌櫃更不必憂心——撫影已廢,商人重利。”
“女公子看來對此知之甚詳,不知姑娘是……”
林妍答,“我姓柳。”
心裡默對柳枝道一聲對不住,林妍借用了她的身份。倒也不怕旁人來查,外人當柳枝姓柳名枝,隻是親近的都知道,柳枝是棄嬰,不過因在柳樹下撿到的才起了這麼個名字,根本沒有姓氏。
“原來如此。”刀疤臉對其中内情一知半解,林妍半真半假果然瞞過了他。
“疤爺放心,有我在,總不能見您吃虧的。”林妍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