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軍一位上将軍許士白,麾下八員大将,人稱“天策八虎”。
許老将軍暴斃,天策軍亂了。
八虎相鬥,整條平江防線炸了一半營。
武威将軍攜五萬兵馬投了軒慧與軒荃。
甯希1009年,十二月上旬。
平江中下遊地區先下了三天凍雨,又下了兩天大雪,江面結了三尺多厚的冰。凍雨與雪災禍及平江守軍,火藥受潮,糧草受潮。
甯希1009年,十二月初八。
犬狄車黎部、紮古打部集結犬狄鐵騎五萬,發兵南下。
……
甯希1009年,十二月初八,這一日,林妍攻下了圓州城。
圓州是江南經濟重鎮,圓州金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豪族。
葛白給林妍送來了一疊拜帖。
林妍一眼便從那一疊拜帖裡認出了最上面的那一封,是圓州金家特産的拓花棉紋沉金紙。
“大帥,”葛白道,“此地鄉望前來拜會,今晚設宴勞軍。”
林妍打開拜帖,隻看落款——
“金輝。”
林妍微不可察地一哂,去年也是這麼冷的天氣,碧水湖上遊船畫舫裡,金家那單純好騙的小少爺信誓旦旦地說要替她贖了身娶她。而半年前的暴雨夜,她被金家與親姐姐騙婚後追殺,走投無路下,跳了那城外的滾滾蘭江水。
一晃半年,說慢也快。
林妍放下拜帖,說道,“你們去吧,金家的菜肴應當不錯,打了這麼久的賬,也該叫弟兄們松快松快了。”
“大帥不去嗎?”葛白問,又說,“那金家的少主就在營外,看起來不見着您,他不走。”
林妍呵呵一笑,确實好笑。
“不見。”林妍道,“你隻管叫他們放心,我青龍軍軍紀嚴明,一視同仁。隻要他們日後不再魚肉鄉裡欺壓百姓,不會對他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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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希1009年,十二月初八。
當對岸黑壓壓的犬狄騎兵集結,當包着布帛的烏鐵馬蹄踏上冰面,當仍在内亂裡的平江防軍憤怒焦灼地罵着娘卻無濟于事、當炮筒裡的火藥無論如何也點不燃的時候——
比陰沉沉的天地更灰敗的無力絕望彌漫上每個人心頭……
踏跶,踏跶;
漸進,漸進……
馬蹄聲越發密集,一聲聲踐踏進心底的防線——
“殺!”
“殺!”
“殺——”
兇殘的犬狄騎兵仰天長吼,如餓狠了的兇狼,嘶吼着撲向肥美的江南沃土。數十裡的冰面反射着耀眼卻絲毫沒有溫度的日光。犬狄大軍如萬千麻袋裡呼啦啦傾瀉的黑豆,滔滔不絕地滾來,綿延不盡……
勝負立見。
然而天策軍的将士們在這一刻展現了朝廷精銳的忠誠與勇氣。内亂中的天策八虎重新坐在了中軍大帳。沒有火藥,就用戰刀;沒有戰刀,就用木棍。敵襲的尖厲号聲吹響,便是火頭兵們也紛紛拎起案闆上的菜刀,嘶吼着一同加入殺敵的隊伍中。
抛下一地屍首,犬狄車黎部先鋒的馬蹄,時隔三十三年,再次踐踏上大雍的沃土。
……
甯希1009年,十二月十二。
長江防線上僅剩的守軍們浴血奮戰之時,嘉珑軒湛一路招兵買馬,集結了十萬大軍南下。軒荃又使了個“樹上開花”的計策,号稱二十萬雄兵。
前方一百裡,就是京城。
嘉珑公主握着馬缰的手緊了緊,女子俏麗的眉眼似乎染了料峭寒冬的風雪,冷厲的不敢令人直視。
京城,那富麗堂皇莊的皇宮,生她長她的地方,有她威嚴的父皇,慈愛美麗的母後,寬厚的皇兄,還有她,豆蔻少女美好旖旎的夢……
“傳令,”望着宮牆的方向,嘉珑下令,“大軍休整,明日——攻城。”
“報——”斥候飛馬而來,幾乎喊破了嗓子,刺透耳膜:“公主,平江大營千裡加急,華亭口失陷!”
“報——”又一個斥候緊随其後勒馬,泣血大吼,“西關渡口失陷,犬狄騎兵南下!”
嘉珑猛然回馬望去,遙遠的平江隐在地平線後,在那裡,有滾滾狼煙升起,有萬千黎民哀嚎……
“公主!”武威将軍打馬上前,“末将請戰,回援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