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林妍分了心,彎腰撿起筷子,竟要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放回筷架上。
軒明從她手裡把筷子拿過,轉頭遞給侍女,說,“再拿一雙來。”
侍女答應一聲離去,林妍調整了呼吸與心緒,迎上軒明關切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說,“我沒事。隻是……”
林妍想着怎麼給軒明編個說辭,卻聽“哧啦”一聲,一聲裂帛伴一道驚呼響起,林妍一驚,慌忙看去,隻見那舞娘的舞衣自肩頭一路裂到肋下,露出白花花的肉來,攏也攏不住。
絲竹樂聲停了,舞娘驚恐跪下,連連叩頭求饒,“攝政王饒命!林大人饒命!”
袁遠勃然大怒,“大膽!王爺面前失禮,你該當何罪!”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舞娘,是林婧——林妍的親姐姐。
林婧還在不停地磕頭,“奴婢知罪!罪該萬死!求王爺饒命!”
她顧不得攏住衣服,就這麼暴露着。幾下就額頭就磕出一片血來……
如此失儀,攪了林府壽宴,軒明與林氏都不會饒她。林妍急忙拉住軒明手,輕聲道,“殿下,今日是叔父大壽,不宜見血。”
軒明看她一眼,點了下頭,說,“帶下去。袁遠,你明日來攝政王府領罪!”
“哎呀,微臣該死,竟叫這麼個丢人現眼的玩意兒到了禦前。”袁遠說着請罪,卻并不慌張,繼續說道,“這本是當年軟玉樓的花魁明月,本名林婧,誰知道當年名動京城的明月姑娘,技藝竟生疏到這般地步。微臣明日定嚴懲此女!”
袁遠還要嚴懲,林婧擡頭向軒明求饒,卻在看清上首幾人面容時,突然大喊——
“妍兒!”
林婧一聲尖叫朝林妍撲來,喊道,“妍兒,我是姐姐啊!妍兒,救我!”
堂堂小林大人,兵部尚書、青衣軍主帥、清流黨魁,竟是軟玉樓花魁名妓的妹妹!
霎時間在場衆人紛紛低語議論,上百人的低語聲聚成喧嘩一片。
“林——妍?”周晉在口中把林妍的名字拼起,嘲笑道,“聽說軟玉樓那時候最紅的舞妓撫影,閨名,就是林妍?”
“周大人慎言!”又一南派舊族的子弟道,“當年那楚四少爺、如今楚國敉王,專寵撫影姑娘的趣談京裡誰人不知?入幕之賓和紅顔知己的風流韻事,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半,被旁邊人一頓戳點,擡頭看見了攝政王陰沉的臉色,不止攝政王,林氏衆人沒有一個有好臉色的,忙忙閉嘴。
林妍微微閉了下眼,這是南派舊族給她做的困死之局。變法漸漸到了深處,觸動了這些南方豪強的利益,于是這些人聯合起來,哪怕以開罪攝政王與林氏的代價,也要瓦解掉她。
的确捏住了她的七寸。
軒明知道林妍當有一段不能提及的過去,卻不想,這段過去竟如此不堪!
青樓?
花魁?
楚奕?
入幕之賓?
這比兩年前林妍在聽政殿上維護楚奕當衆頂撞他更令軒明氣憤難堪!
軒明沉聲,怒意壓制到了極點,問,“林茕?”
這一關,不好過,林妍微微握緊拳頭,起身跪下,道,“臣在。”
軒明沉默地站起,問,“怎麼回事。”
林妍頓了一下,說,“請殿下容臣……私下禀告。”
但軒明沒有說話,盯着林妍,仍要她一個說法。
冒認構陷攝政王妃,于林婧已是死罪,這沒得斡旋。林妍低頭,“是,她是我長姐。”
軒明又問,“你姓林名妍?”
林妍答,“是。”
“軟玉樓的舞妓,花魁撫影?”
“是。”
“那楚奕的……紅顔知己?”
林妍垂首,默認。
林長信顫抖地站起,指着林妍問道,“我問你一句,你是林妍,那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