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進太子府去。”林妍說道。
林妍一急,又忍不住連聲咳嗽,柳枝看她臉色不好,人比在軟玉樓時候消瘦了一圈,不讓她去,說道:“關心則亂,你在這兒等着!我走一趟,給你把消息遞進去。”
“我必須進去,”林妍說,“縱是你們把消息遞進去,楚霖也不會放他離開!”
柳枝就知道,林妍心裡定有什麼打算。
“你可别胡來!”柳枝嚴肅說,“這裡不是舊京,你不知道菀南現在的情形有多複雜!我家那個是閑事不理的,若是出了差錯,救不得你!”
林妍說:“我知道,我在菀南前後布的探子百十個,什麼情形我明白。”
可以說,菀南的亂局,比西雍也不多逞讓。楚奕之于菀南,就如同林妍之于西雍,用心經營,維系着各方勢力的平衡,威望聲隆,部将敬服,一己之力,可以撬動整個朝局。可又與林妍不一樣,自楚帝立楚霖為太子後,楚奕就把心思放在了布局江北上,甚至為了避嫌,有意放手菀南。沒了他這個定海神針,楚霖根本就沒能力鎮住菀南的朝局。楚帝、楚霖、楚氏旁親,一個姓的族親能有七八個心思、百十個心眼子,還有蘇氏、梁氏、菀南豪強、老安撫使舊部,各懷各的鬼胎,可稱之為群魔亂舞。亂的蘇辰直歎息,索性也學楚奕,關起門來萬事不理,整天看這群人人腦子打出來狗腦子的笑話。
柳枝心裡的猜測得以證實,林妍就是西雍的那個準攝政王妃。那總歸,她是有自保的牌面的。
“好,”柳枝說,“我帶你進去,萬事小心。”
柳枝又與她義父老菀南安撫使送了消息,請他派人接應,而後帶着林妍與葛白進了太子府。林妍扮做柳枝的侍女,葛白化裝成小厮,進到太子府後,林妍聯絡了太子府裡的西雍探子,探子告訴林妍,“楚太子養了一批女刺客,今日的酒水裡摻了毒藥,太子府内外的侍衛也盡數換太子麾下精銳來,怕是要有大動作了。”
真還是一場鴻門盛宴!
衆目睽睽下,他這是要毒殺楚奕立威!楚霖當真是大膽,難怪蘇辰評價如今的菀南,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
林妍又問了宴上席位座次,叫葛白去給柳枝通氣。葛白回來說柳枝身體不适,蘇辰已派人送她回了府裡。林妍又躲着看了一回舞姬排舞,指着其中一個女子對手下西雍暗樁道,“就是她,把她引過來。”
林妍敲暈了那舞女刺客,換上她的衣裳,戴上面紗,又做回了她的老本行。林妍心裡歎氣:上次豳和府如此,這次又是如此,她和楚奕這風月場的緣分呀,算是解不開了。
太子府的宴飲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仍是沒有散場的意思。不少人伶仃大醉,廳裡一片酒氣旖旎。
楚奕在外一向謹慎小心,滴酒不沾,吃食也在意。他不飲酒,楚霖不放他,接二連三地勸,都被楚奕推搪過去。
“皇兄盛情,弟本不該推辭。”楚奕歉聲道,“隻是天色已晚,再不回府,隻怕父皇也不悅。”
可饒是楚奕把楚帝搬了出來,楚霖仍不放他,帶了三分醉意,耍出來七分的酒瘋,楚霖道:“你怎麼總掃為兄興緻!不急這一時片刻,再看一場歌舞,飲一杯酒不晚!”
楚霖說完,樂起,林妍随着舞姬們一同入内。舞至半途,舞姬們散開為客人們敬酒,林妍舞步一旋,也跪坐在楚奕身旁,看着楚霖的手勢,斟酒,送到楚奕唇邊。
楚霖看着楚奕笑道,“嘗嘗為兄的珍釀。”
甭管林妍裝扮成什麼樣,隔着面紗,楚奕也能一眼認出她。驚疑的眼神看着林妍:你怎麼在這兒?來做什麼?
林妍沒有回答他,巧笑倩然,眼波流眄,嬌嬌柔柔一笑,半靠近他懷裡,擡起皓腕把玉杯送近了楚奕唇邊——
“殿下且給幾分顔面,嘗一嘗——味道如何?”
林妍說着就要把酒水送進楚奕口中,楚奕微微一愣,張口。她卻手指忽然一翻,在衆人看不見的角度,讓酒水順着手腕流進袖子——
林妍對楚奕耳語,聲音極輕,“真敢喝呀,換做旁人毒不死你!鴻門宴!”
旁人隻能看到楚奕張口,而後酒杯一斜,便是一空。這樣的事情林妍與他在舊京時配合過很多次,默契自不必說。
楚霖露出滿意的笑,林妍微微一颔首,輕輕巧巧起身,退回廳中,翩然繼續起舞。
絲竹之樂在繼續,林妍突然不着痕迹地搶了個拍,袖子一檔攔了另一個舞女的站位,腳步一旋就擠占了她的位置。林妍若無其事,那舞女眉頭一皺,瞪林妍一眼,二人隻能換了位置接着舞。
這是舞女們最基本的規矩,若有人壞了節奏與位置,隻要貴人們沒喊停沒發現,就得接着跳下去,不然出了纰漏,所有人一樣挨罰。
又一個樂章,林妍換到了最接近楚霖主位的位置,正是此時!
一個甩腰的動作,林妍卻突然接了單手撐地連空翻,下一刻就到了楚霖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