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認識我?”
他被這個問題問得怔愣的時候,任喜捧着他臉的雙手微微使力,又把他的臉往上擡了擡,且目光仍舊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那雙眼睛太亮了,亮到讓周岐不敢直視。
他垂眼,目光落在那抹淡紫色的裙擺上,喉結動動,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很輕,但任喜還是聽到了。
她笑了。
“周岐,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其實我也很早之前就認識你了。”
他聞言,将落在紫色裙擺上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臉上。
和他對視,姑娘小幅度歪頭,捧着他臉的雙手終于拿下來,然後沖他豎起一根手指頭,得意地晃了晃:“我高一就認識你了。你呢,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也在……高一。”
“嗷,是不是因為我總去你們班晃,去得次數太頻繁了,久而久之你就認識我了?”她好奇追問。
“……嗯。”
她張口,好像還想要問什麼,周岐卻先一步開口:“任喜,很晚了,回去睡覺吧,不然明天酒醒之後會頭疼的。”
“好吧,那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嗷。”
她說完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周岐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兩步遠處,目送她打開自己的屋門,窗戶裡的燈光亮起,又聽門“啪”一聲關上,才重新回屋子。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任喜立馬鎖了門,就像身後有鬼追一樣。然而事實上并沒有鬼,也沒有人追她,是她做賊心虛。
她其實并沒有喝醉。
今天在桌上,她就小酌了一杯底的量,宴席結束雖然她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帶回來了,但她沒有喝。所以,不管是身上濃重的酒味,還是踉跄的步伐、不甚清明的眼神,都是她裝的,甚至連剛剛和他說的話,都是她趁着周岐沒回來時,反複在腦子裡過了幾遍的。
為什麼裝醉呢?
隻單純因為喜宴上叔叔的話,讓她對他産生了好奇嗎?
不是的。
她對周岐的好奇,從那天第一次見到他後,就達到了一個巅峰狀态。喜宴上叔叔的話,隻是一個小鈎子,勾得她想知道更多而已。
清醒的時候那麼多想知道的問題她沒辦法直白問出口,那不清醒是不是就可以?所以任喜選擇了裝醉。
其實她想問的問題特别多,在周岐回來之前,她零零總總一共想了八九個問題。
但他回來後,對上他的眼睛,她後知後覺地想,自己這麼做是不是不好,可醉已經裝了,不能白裝吧?于是八九個問題她删删減減,就隻剩下了那麼一個。
一個不至于打探他的隐私,而她恰巧也特别想知道的問題。
那天在沙灘上,他那句“嗯,我知道”接得太過自然,那時候任喜就在想,周岐會不會真的還記得她?
那天她錯過了問出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但她今天,卻如願問到了答案。
周岐記得她。
任喜有些高興,這也得歸功于她高中沒白往1班跑那麼多次吧?
平複了一下心情,任喜往床上倒去,然後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渾身一股酒味。
本想着拿上衣服去洗個澡的,洗漱用品都拿手上了,她才想起,自己此刻扮演的是一個喝醉了的人。
喝醉了的人哪兒能記得洗澡洗衣服啊?
她隻得又将東西放了回去,隻簡單換了件睡衣,就躺回了床上。髒就髒吧,忍耐一晚上,大不了明天把衣服和床單被套都洗了。
如是想着,她美滋滋打開手機,和宋喜樂分享着自己問來的新消息。直到半夜兩點多,困得睜不開眼了才放下手機睡覺。
一夜好夢。
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任喜毫無懸念地睡到了中午兩點。
她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睡過的床單被罩拆下來,連着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一起,一把抱着,打算抱到衛生間洗洗。
剛出來,周岐不在院子裡,但等她走到衛生間門口,餘光裡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任喜的動作頓了頓,要說沒有一點尴尬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但她是誰啊?她可是無所畏懼的任喜!
于是任喜調整了0.5秒,就騰出一隻手笑盈盈沖他揮了揮:“早呀!”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不對,然後又改口:“不對不對,是中午好!”
“中午好。”
周岐應,随即問她:“要吃飯嗎?吃的話我去熱一下。”
“啊,我得先等等,我現在身上一股酒味,得洗個澡再吃飯,等會兒我收拾好了自己熱飯就好啦,你忙你的吧。”
“好。”
短暫的對話結束,任喜哼着歌走進衛生間,等關上門,她美滋滋地想,雖然對話的内容和以往差不多,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是變了,怎麼說呢,好像捅破互相記得這層窗戶紙後,她和周岐更熟、更自然了一點诶。
得虧她聰明,想出了這個裝醉這個法子。
和她相反,昨晚從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周岐就坐在她坐過的位置,靜坐了一夜。
一會兒在想,她怎麼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一會兒在想,他是不是不應該實話實說;一會兒在想,明天再見她,兩人的相處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這樣想着想着,天不知不覺亮了。
他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困,但又不知道她會什麼時候起來,于是便在七點起床做了早飯,想着等她起來吃,一等,便等到了兩點。
眼下她走進了衛生間,他便走到了廚房,本想将早上做好的飯再熱一熱的,但那飯一早上已被他熱了兩三遍了,早就失去了原來的色、味,他便重新洗菜,重新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