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聽到他三兩句把她媽哄好，又說了一籮筐貼心話。

換做從前，她媽把趙鈞當仇人，說他是天殺的人販子，絕對不會這樣心平氣和跟他說話。

鐘毓原生家庭條件差，父親有慢性病做不了重活，下面有個年紀還小的alpha弟弟，不過她是omega，Omega算是稀少性别，她媽早早替她決定好未來要嫁個有錢人，将她看得緊。

在政府的資助下，鐘毓念了個三流大學，畢業後悄摸跟着趙鈞跑了。

找有錢女婿的心願破滅，她媽逢打電話就要罵。

罵她倒貼，罵趙鈞不要臉。

跟趙鈞結婚是她做過最叛逆的事，鐘毓沒膽子再跟家裡人斷聯。

趙鈞一般是跟她一起被罵，捂住她耳朵吸引火力，這半年經濟好轉，時不時給丈母娘那邊轉錢寄禮物，兩邊關系才有所緩和。

鐘毓鹌鹑一樣縮在沙發上。

怕她媽，怕趙鈞，怕攤牌之後鬧得難看，他是家裡的頂梁柱，賺錢主力。

那邊趙鈞挂了電話，用她的手機給丈母娘轉了一萬塊錢，不動聲色翻看她的聊天記錄，沒什麼異常。

隻通話記錄那裡有幾通來自丈母娘的未接來電。

他把事情都處理好，捏着手機過去安慰鐘毓：“幾通電話就把你吓成這樣，這些小事，下次直接叫媽找我就是了。”

鐘毓攥着手指，說：“萬一你忙呢。”

他誇張道：“老公不就是拿來用的？再大的事在你面前都得讓步。”

鐘毓笑得勉強，盯着手機把話題轉開：“你怎麼給媽轉這麼多……”

“有嗎？”趙鈞嘟囔着算了算，發現錢可能真的不太夠。

他計劃這段時間租個環境更好的房子，現在這間離醫院近，老破小，租金還貴。

視線在鐘毓蒼白的臉上轉一圈，他覺得這事得快點辦，找間步行就能到醫院的房子，鐘毓就沒借口為了省錢不去醫院了。

“錢再賺就是了。”他說：“先别急着交房租。”

他想起件同樣很重要的事，問道：“你過幾天不是有同學聚會？手上的錢你先拿去花，買個包，買兩身衣服。”

鐘毓的漂亮當年在那一片大學城都挺出名，剛畢業那幾年總有同學打探她的情況，聽說她嫁了個普通beta還在家當全職太太，漸漸的就不怎麼聯系了。

這次聚會她沒打算去，趙鈞反而打了雞血一樣。

“不光要去，還要漂漂亮亮地去。”趙鈞握住她搭在膝蓋上的手，聲音轉低：“結束了我去接你。”

鐘毓搖頭：“你不用這樣……”

趙鈞眼神堅定，一臉不容置疑。他知道她那群同學背地裡是怎麼議論她的。

“放心，肯定不讓你丢臉。”

他聲音低低的對她保證。

鐘毓被他抱住，渾身僵直。

餘光瞥到他口袋裡靜音了的手機亮着，黯淡兩秒之後又亮起。

她眯着眼想看清楚來電人姓名，趙鈞先一步察覺，将她松開，“我們總經理的電話。”

他像每一個讨厭下班後還被打擾的普通職員一樣，皺着眉把聽筒貼到耳朵上，自然的和她拉開距離，不讓公司裡那些煩心事吵到她。

連番的事情将鐘毓的情緒打斷。

她洩了氣，起身去拿打包盒。

廚房竈火上煲了去火的湯，趙鈞最近跑業務應酬多，下巴上冒了顆痘——原本這鍋湯是煲給他喝的。

鐘毓把湯全倒出來，裝好，對着緊閉的洗手間門揚聲說道：“我下樓買點東西。”

她換好鞋，發現趙鈞剛才急着進屋，沒關大門。

薄荷煙的味道順着門縫飄進來，她将門鎖好，終于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抽噎着往外走，看見走道盡頭的黯淡燈光下倚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一隻手夾着煙，另一隻手把手機按掉。

鐘毓從旁邊經過，對方揚着下巴居高臨下打量她，眼神在她濕漉漉的睫毛上停了一會兒。

她不自在地低頭，細聲細氣說：“借過。”

趁對方把擋在狹窄過道上的腳收回，她側身靠着旁邊的牆蹭過去，飛快地下樓。

坐在小公園石凳上，鐘毓望着那煲湯發呆，伸手抹了把發紅的眼圈，打開蓋子把裡面的肉挑出來喂附近的流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