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第一次來這麼高檔的地方，跟趙鈞一起時條件有限，多是吃些家常小館、火鍋店之類的。

偶爾也會吃貴的，商場裡的日料也嘗試過。

幾百塊錢一個人，等東西上桌後兩人才發現接受不了生食，趙鈞心疼錢，把她的那份一起囫囵吞下去，再去買能吃的給她。

晚上鐘毓在美甲店做指甲的時候，他捂着肚子一趟一趟跑廁所，還替她慶幸，“老婆，還好你沒吃。”

越往裡走，她意興闌珊收回目光。日料店的裝修大同小異，黃色的窗格加梅花樹，隻是這裡的看起來更高檔，花草樹都是真的。

穿着制服的服務員把鐘毓帶到包間門口，讓她坐下，然後跪下幫她脫鞋。

她吓了一跳。

“都是新的消過毒的。”把她的腳裝進雪白的襪袋裡，服務員又幫忙把移門打開，“請進。”

鐘毓被這陣仗弄得心裡打鼓。

包間裡有男有女，圍着一條長桌。剛在門口見到的那個女alpha坐在中間，正在用毛巾擦手，有人偏着身子往那邊湊，鐘毓聽到那些人叫她元總。

鐘毓忽然想起為什麼會覺得對方眼熟。

那天晚上樓道裡抽煙的人好像就是她。

鐘毓發愣的時間有點長，桌邊幾個人扭頭看她，就連元總也向這邊瞥了一眼。她下意識躲閃，對方面無表情地把視線轉開。

鐘毓不明原因的松了口氣。

桌上隻剩兩個空位，最後她選了元衡對面的位置，邊上坐着個挺帥氣的年輕男生，一直在低頭玩手機。

這頓飯被找來當花瓶的不止鐘毓，還有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生，歪着腦袋在認真傾聽，适時地在聊天中途穿插捧場的話活躍氣氛。

鐘毓做不來這些，于是也學着人家的樣子給客人倒酒。

桌上除了各種酒還有軟飲，她觑一眼旁邊臉嫩的小帥哥，給他杯子裡加滿果汁。

冷不防一口下去，那男生皺眉擡頭，“什麼玩意這麼甜，怎麼做事的……”

鐘毓吓到了，說話開始磕巴，“對不起，我這就給你換。”

對方倏地掃到她的臉，目光像被黏住似的，眼裡的不高興一下子散得無影無蹤，擡手按住鐘毓手背，“你别緊張，其實也沒那麼難喝。”

“你叫什麼名字？”他丢開手機。

鐘毓一直在他旁邊，無意中掃到他手機屏幕好幾次，光是叫寶寶的聊天對象就有三四個。

她抿着唇不說話，那男生一直纏在旁邊問東問西，菜上了也不碰，反倒是鐘毓為了躲避他的追問，拿起筷子小雞啄米似的蒙頭吃。

也許是這邊動靜太大，有年長的壓低聲音呵斥那男生，他才勉強收斂了些，扭頭問元衡，“衡姐，你那個小男朋友呢，怎麼沒見。”

元衡聲音冷冷的：“他忙。”

那男生四處望了下，眼珠子滴溜溜轉，“這桌都是大人，氣氛那麼壓抑，怎麼吃得下去飯呀。”

他看一眼鐘毓，後者低着頭，眼簾微垂眼睫毛一顫一顫的，像兩把小扇子撓在他的癢處。

“我再出去開一桌，”他攥住鐘毓手腕，“一個人吃飯沒意思，讓這個姐姐陪我。”

鐘毓哪還不明白，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蝴蝶。

她心裡一萬個不想去，可飯局散了才能拿到兼職的錢，不敢得罪客人，隻得磨磨蹭蹭起身，中途裙擺不小心将桌上的杯子帶翻。

那位衆星捧月的元總被磕碰聲吵到，她皺着眉，目光在鐘毓手腕上停頓片刻，“要吃你自己出去。”

那男生還要說話。

元衡直接按鈴招來服務員，指着半開的移門，“你自己走還是我讓人請你走？”

男生不甘願的離開。

元衡看向鐘毓，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語氣冷淡地說：“你坐這。”

她戰戰兢兢坐下，打起十二分精神。

元衡這邊的人很有眼色，一個表情就有人幫着倒酒遞毛巾，鐘毓無所事事，想起來之前靳棋交代的，于是豎着耳朵聽這些人講話。

聽得頭暈腦脹，隻知道他們在說一個大項目。

鐘毓眼睛都快閉上時，聽見铛的一聲響，元衡将酒杯放到她面前，“接下來你替我喝。”

她一瞬間清醒，看到元總将旁人遞過來的文件放到桌上翻看，一隻手支在桌上撐着下巴，周圍酒氣浮動。

很快，鐘毓面前就堆了幾杯酒。

“元、元總，我不會喝酒。”鐘毓有些結巴，試着問道：“這些度數太高了……太厲害了，有果酒嗎。”

她沾酒就倒，害怕等下在衆人面前出醜。

“或者用果汁行嗎？晚上回家要是被我老公發現，他肯定會罵我的。”她慌不擇言，把趙鈞搬出來。

“你是誰介紹來的？做不來就出去，換個人。”

元衡放在文件上的注意力短暫分到她身上，刺向鐘毓的眼神帶着審視與厭惡。鐘毓害怕真的會被趕出去，咬牙先選了一杯。

小小半瓷杯，那個酒的标簽上還有個米字，看着不是很烈。誰知入口又辣又嗆，鐘毓咳出眼淚，臉上皮膚發燙發紅。

元衡面對她窘迫的樣子，眉毛都沒動一下。

鐘毓不敢再碰那種酒，又喝了兩杯紅的，耳垂滴血一樣，她無意識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元總，可憐巴巴的，“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換過來坐之前，鐘毓強逼自己吃了幾筷子生食，這會兒再加上酒，她肚子裡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