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提醒了幾次,再不走要趕上早高峰了,會很堵。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鐘毓把寫着号碼的紙條放進包包裡,裝作若無其事。
可是趙鈞怎麼就突然要坐牢了。
他連電瓶車都不會亂停,用完的共享單車都要擺的整整齊齊。
鐘毓捏着安全帶,眉頭皺成一團。
善良踏實的人都出軌了,底線降低之後,犯法也是很正常的吧?都分手了,這事就更輪不到她操心。
“以後你就在這辦公。”秘書室的人帶她到新辦公室,鐘毓心不在焉,把從原來工位上收拾的零碎放好。
這是個單人間,不大,桌上除了電腦還擺了許多花瓶。
帶她的人掃一眼鐘毓今天的穿着,說:“晚點有人送花過來,你簽收了插到花瓶裡,送到老闆辦公室。”
交代完,人就走了。
她被拉到一個新的工作群裡,整個上午裡面消息不停,時時有人在彙報工作進度,鐘毓被艾特了一回,對方讓她趕緊把花送上去。
說起來也巧,那捧花跟她穿的裙子是同個顔色。
老闆辦公室沒人,她把花瓶輕輕放下,發現辦公桌上多了個相框,裡面是方醫生和老闆的合照。
兩人距離稍遠,不太親密。
鐘毓瞟了一眼,退出去。
上次她把缪斯事件給方醫生說了,他松了一口氣,說戀人是藝術家,有這種人在身邊很正常。
從前也有過許多,隻是不像這次,沾了味道回家。
鐘毓恨鐵不成鋼,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他還風輕雲淡的,這一次是耍心機有味道,下一次萬一帶了别的東西回去呢。
她知道方醫生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很是欣慰的發消息過去:[你終于聽勸了呀。]
方醫生回她的消息總是很快:[頭回做這種事,總覺得很怪。]
[其實這是從你前夫那裡得到的靈感,以前他陪你來醫院,我看到他錢包裡有你的照片。]
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止錢包,趙鈞手機壁紙、微信背景,全都是她,從談戀愛起就是這樣,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悄悄變了。
鐘毓心情又變得低落。
方醫生突然說今天自己輪休,約她一起吃飯:[其實介紹你去那裡上班沒有别的意思,你别有心理壓力。]
她隻有中午有空,元衡立了規矩,晚飯必須回家吃。
方醫生把位置發給她,說附近有家專門午睡的店,吃完過去躺一會兒,他幫她按按腰。
他手藝确實好,鐘毓心裡最後一點猶豫消失,答好。
中午方醫生來接,上了車,她覺得奇怪,“都開到藝術館門口了,你怎麼不上去看看。”
他相當體貼,把後座新買的腰靠墊在她身後,苦笑,“上班時間,那麼多人看着,不太好。”
方醫生開車的風格跟他這個人一樣,四平八穩。
“哎呀,你呀。”鐘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手指往他手臂上點點,“别個身份不正當的都大搖大擺的。”
方醫生注意着路況,看見她兩條手臂抱在一起,分神安慰她,“那個omega,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這幾天我留心觀察過,他好像換了對象。”戀人的缪斯如流水,來得快換的也快,就是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人。
方醫生習以為常,“那次吵架是我太慌了,我以為他們有親密接觸才留下的味道。”
鐘毓被這種穩坐釣魚台的氣度震驚。
到了吃飯的地方,前面還有兩桌,附近擺了幾台拍照的機器,方醫生很感興趣,拉着她一起鑽進布簾裡。
第一次玩,方醫生笨手笨腳。
鐘毓湊過去,“又按錯了。”
她和趙鈞以前很愛拍這種大頭照,逛一次商場,夾娃娃、拍照,能浪費一整天的時間。
鐘毓把基礎設置調好,選了可愛的框框和貼紙,忽然反應過來,“會不會太粉了,你一個大男人。”
方醫生和戀人的合照寥寥,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填滿錢包裡那塊透明地方,臨時起意想和鐘毓留影,“選你喜歡的就好。”
鐘毓來了精神,放開手腳。
“再靠近一點點。”
鐘毓捏住他肩上的衣服,兩人腦袋湊在一起。
她盯着屏幕調整距離,彎腰确保腦袋上的兔耳朵是完美契合的,一邊把木愣愣的方醫生拽着,不讓貼紙擋住他眼睛。
一口氣拍了幾十張,方醫生杵在旁邊像個大号呆瓜。
“好笨呀你!我靠近的時候你就要來貼我的臉呀!”看着打印出來的成品,鐘毓到處都不滿意。
方醫生臉紅紅的,不知道是在裡面待太久了熱的,還是被她罵的。
鐘毓才不要自己的醜照被别人拿着,勉強選了兩張能看的遞給他,望着剩下那堆廢片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趙鈞在的時候才不會這樣。
為了不浪費錢,不管她選什麼特效和貼紙,他都能完全對上,在旁邊扮醜搞怪當綠葉襯托她。
有時還會趁機偷親她臉頰。
哪像面前這個,呆頭鵝一樣,擦個眼淚都不會。
方醫生翻半天沒找到紙,手忙腳亂撩起衣擺幫她擦臉。
等她哭完,吃飯的地方早就過号了,他衣擺濕了一大塊,終于從包裡拿了衛生紙,讓他先隔一下,“對不起啊。”
她剛剛一邊掉眼淚,嘴也沒閑着,把趙鈞又拎出來罵了一頓。
“一日夫妻百日恩。”方醫生目光落在她秀美的面龐上,到處都是紅紅的,臉上被他用衣服擦的,鼻尖和眼尾是眼淚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