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聽溪隻知秦大小姐行事說話素來飛揚跋扈又霸道,卻不曉得她竟能對親妹妹道出這種狠話!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嶽聽溪來的路上還設想過最壞的情況,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合作沒準真有戲。
她施了隐身術,随意找了片能聽見說話聲的草叢盤成一團,準備等姐妹倆講完話再過去,怎料剛潛下來,忽覺一道目光掃過草叢。
……被發現了?
随後是秦飲光結結巴巴的聲音:“倒、倒也沒有到真殺人的地步……”
小姑娘真被吓住了,方才“殺上”青旭宗的氣勢也蔫了下去。
嶽聽溪聽見秦溯流和善一笑,“行了,姐姐心裡有數。時辰不早,你且去休息吧。”
“好吧,要是姐姐還難過……還需要我,随時叫醒我就好。”秦飲光的語氣聽起來不大甘心,但還是乖乖道别,“姐姐晚安!”
待到秦飲光的腳步聲遠去,寝殿關門聲響起,又過了片刻,秦溯流的聲音再度傳入嶽聽溪耳中。
“何人暗處偷窺?自己滾出來。”
冰冷漠然,語氣也和剛才跟妹妹講話截然不同。
嶽聽溪也不慌張,先化人再解除隐身術,上前拱了拱手,壓低聲音答:“我名嶽聽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青旭宗掌門處堪堪脫困,特來向秦姑娘通風報信,以及尋求庇護!”
或許是錯覺,她注意到秦大小姐眼中詫異與喜悅相交織,甚至還有一點……慶幸?
嶽聽溪趕緊把這種莫名的猜測按捺住,定定地看着秦溯流,等待她的反應。
“跟上。”上下打量她一番,秦溯流并沒有接話,而是徑直向寝殿走去。
嶽聽溪大步跟随,散亂烏發之下,發簪垂落的小顆寶石随着走動輕輕搖晃、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到了寝殿内,秦溯流關上房門,向名貴的紫檀木椅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随手拎起桌上的青花瓷壺,翻掌喚出些許茶葉放入,以火靈力燙壺,很快為她沏了一杯熱茶。
“别怕,别緊張,先喝杯茶潤潤嗓子。”秦溯流溫聲道。
大概是因着上輩子的不好印象,秦大小姐越客氣,嶽聽溪越覺得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即便如此,她還是在秦溯流的目光中坐下了,甚至還端起茶杯大大方方抿了一口。
她自從會吃東西開始,就能輕易吞噬山中五毒,尋常毒物一入體内就被化解了,倒是不怕秦大小姐動手腳。
秦溯流隻關了殿門,木窗大敞着,擡頭便能看到圓如輪盤的皎月。
微苦的茶水入喉,不多時泛起令人舒适的清甜。
嶽聽溪最初對茶道一竅不通,上輩子淪為“提線木偶”之後,被青旭宗掌門操控着參加了不少仙門聚會,如今一嘗便能識出茶葉好壞。
正因喝到了價值連城的茶水,她更弄不明白秦大小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了。
……總不能是真信了自己那番話吧?她都沒展開解釋呢!
“今日是青旭宗掌門與一位并非仙門的無名女子大婚,你既是從他那裡逃來,又着喜服,想必便是那位新娘了?”秦溯流開口。
“是,但我可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新婚妻子,而是他施了邪術從深山拐來的!”一提及此事,嶽聽溪就氣不打一處來,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我蘇醒時便已身負邪術,在婚宴上聽聞您才是他的未婚妻,便想着趁他還在祝酒道賀,趕緊逃出來找您!”
嶽聽溪性子素來直率,上輩子至多隻學了真話假話混着說,所幸重來一世百年修為都在,哪怕秦大小姐不信她的話,又或者覺得她“妖言妖語”挑撥離間,要殺她,她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那你從前可認得他?”秦溯流卻抛出了一個嶽聽溪并未預料到的問題。
“……他自稱是二十年前被我救下、誤入山中險地的孩子,如今特帶重禮向我報恩。”嶽聽溪皺緊眉頭,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了句,“我可從沒聽說過借着報恩強搶民女的事情!”
“我也不曾聽聞。”秦溯流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又問,“你來尋我,當真隻是想求一個庇護麼?”
嶽聽溪下意識想道明真正的來意,但對上秦大小姐的目光,頓時長了個心眼,反問:“若我說不止如此,您還願意繼續收留我麼?”
不等秦溯流作答,她又撫着心口恨恨地道:“青旭宗掌門對我施下的邪術,似乎能把活人變作提線木偶。在他附近,我所做一切都身不由己,甚至是一句話、一個表情,都被他肆意掌控,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難以向您形容這種痛苦,也無法令您感同身受……說句真心話,我恨不得能立即殺了他!殺了他,我身上邪術自然得解。若他不死,我随時都有可能被他像提線木偶一樣拎回去,軟禁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