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邪術未解開,僅憑我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她垂下眼睫,令聲音微微發顫,“所以……我想到了您,打算來您這裡碰碰運氣。”
她對蔺朝曜的仇恨如同夏月的雷暴雨天一般洶湧,但眼下機緣巧合回到過去,除了自己估計沒有任何人記得前塵,她也不可能跟任何人提這些,那就隻能從别的角度博取同情心,合理化自己的恨意。
秦溯流認真聽罷,沒有接話,而是靜靜地看着她。
察覺到她的目光,沉默之中,嶽聽溪想了想,覺得或許是自己沒有抛出足夠的結盟籌碼,于是繼續說:“我知道您想要什麼,我可以幫您。今年夏月及年底開放的秘境,琳琅閣隐居多年的煉丹師與鍛器師……”
“若我說,這些都并非我想要的呢?”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溯流打斷,“我隻願秦府上下都好好的,誰也别想把主意打到我的家人身上。”
嶽聽溪一愣,張了張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得硬着頭皮客套了句:“秦大小姐當真是有情有義之人。”
“是啊,所以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想要殺人,也沒有那麼容易。”秦溯流意味深長地說,“更何況,如今的青旭宗掌門在衆仙門德高望重,殺他的人反而會成為衆矢之的,不死不休。”
“我明白,既需要實力,也需要足以扳倒他的罪證。”嶽聽溪點頭,“你放心,我不會白受你的庇護……”
她正要再許諾些保證,忽覺腹中泛起一股熱浪,繼而全身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燒一般燙起來,尤其是面部,整張臉仿佛裂開一樣刺痛。
“你……你往茶裡加了什麼?”嶽聽溪弓起身體,呼吸急促。
“既然是誠心誠意來投靠我,總得用自己的真容吧?”她見秦溯流眯起眼睛,“怎麼好戴個‘面具’呢?”
嶽聽溪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正要反駁,忽然聽見什麼東西在臉上碎裂開來的輕響。
她感到下巴被捏住,留着指甲的指尖輕輕掃過臉頰,很快剝落一片。
“你看。”秦溯流甚至還把那碎片捏在手裡,遞到她眼前,“不過這種易容術很是高明,用了些特殊媒介,若無經驗,還看不出來呢。”
嶽聽溪這才明白過來。
是蔺朝曜幹的!!
兩族的萬年契約不容許妖族在八大妖山之外的地方現出妖态,除非是與人修締結過主仆契約。
蔺朝曜既想把她弄成提線木偶控制在身邊,又不希望她不小心提前暴露身份,那當然隻有施加高階的易容術,徹底藏住她的妖态,直到需要用的時刻!
秦大小姐的藥也格外霸道,幾個呼吸後,嶽聽溪不受控制地現出了妖态。
漆黑的蛇尾取代雙腿,自她喜服裙下伸出,差點将桌椅一并掀翻!
猝不及防暴露妖族身份,嶽聽溪眸光驟變,顯形的蛇尾即刻纏繞于秦溯流腰間!
如果秦大小姐想對她不利,那她也隻好纏緊弄昏她,然後另尋蔽身之處了。
她堅決地對上秦溯流的目光,試圖從對方眼裡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被蛇尾環住身子,秦大小姐亦不見絲毫懼色,不緊不慢道:“不必緊張,我曾受過妖族恩惠,發誓此生不會傷害每一隻善妖。你若循規蹈矩,我也沒必要為難你。而且……”
她擡手拂去嶽聽溪臉上剩餘的易容術殘留媒介,憐憫道:“我現在大概能理解,你為何非要殺他不可了。”
嶽聽溪一聽就明白,秦大小姐已經看出易容術的來源了。
“……那你現在還敢收留我麼?”考慮到妖族身份已暴露,她不抱希望地問。
“當然,敵人的敵人便是我的朋友,哪怕是妖族也無妨。”秦溯流信手摘下她發間粘上去的草葉,“不過,你須得有個身份,才能留在我府中。”
嶽聽溪一下子想到了“主仆血契”。
據說人修有“馭獸師”一脈,便是通過與妖族締結神魂血契來驅使它們為自己效勞。
但就算一個有身份、有血契在身的妖族确實更方便在人界行走,她也不希望因為合作而失去自由,遂皺眉道:“如果你要與我締結主仆血契,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她感覺秦大小姐沉默了兩秒,“我隻不過是想效仿蔺狗的理由,也為我們編造一個‘前塵羁絆’罷了。”
“比如:你曾經在深山裡救過我性命,多年以後,知我被人渣辜負,憤而連夜下山作我助力,現下是我的貴客。你覺得這個身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