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軒一路追着江海蓮的背影來到湘久指定的休息室。
他始終嬉皮笑臉的,看得人火大。
“我不想聽你任何解釋。”江海蓮一記刀眼過去。
張宇軒站在休息室門口悻悻地閉上了嘴,他其實并不想表現得這麼缺德的,可是一想到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就忍不住想笑。
就在他站在門口憋笑的幾分鐘後,便看到了順着指示牌姗姗來遲的池漠。
兩人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張宇軒臉上的笑意更大了,他對着人比了個噓的動作,用眼神示意他過來。
池漠點點頭,随後悄無聲息地朝着張宇軒站立的地方走去,然後在快走到門框的位置時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阿蓮,你别生氣嘛,你看,誰來了?”張宇軒一臉得意地笑着,他先一步邁進了休息室,話音落下,便轉頭朝着池漠勾了勾手。
“你到底在搞什麼?我可沒這麼多時間跟你……”江海蓮很生氣,聽着對方這吊兒郎當的語氣,以為張宇軒又在和他開玩笑打趣,結果話還沒說完,目光所及之處突然出現了一張他魂牽夢繞的臉。
即刻間,那罵在嘴邊的詞彙就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一樣,手中的bp紙嘩啦一聲散落一地。
站在門口的池漠探了半個身子出來,他還在琢磨着該怎麼和不太熟悉的後輩打招呼,沒曾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宇軒就哈哈大笑起來。
他真不是故意的,但看着江海蓮這副不可置信中又帶着不知所措的樣子,實在是沒忍住,一邊不留情面地嘲笑着,一邊和池漠吐槽道:“我說什麼來着!你看他手抖的,bp紙都掉了!”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想讓人忽略掉真的很難。
被笑的江海蓮臉上染上一層羞恥的紅,他狠狠地瞪了人一眼,試圖用眼神警告對方不要再笑了。
然而對方根本沒理他,江海蓮忍着怒火移開眼,就像是趕時間一樣,一點也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可謂是分秒必争地将視線投向那位他根本就不敢想的人身上。
身體是不會騙人的,等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池漠時,那雙因不可置信而瞪大的眼睛變得柔情似水,一點也沒有瞪張宇軒時的威懾力了,反而像一隻受盡了委屈想尋求主人安慰的大狗狗,整個人氣場柔和,就連挂在鼻梁上的方框眼睛都不顯得冰冷了。
他到現在都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池神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知是緊張的,還是過于激動的,江海蓮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顫,他努力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似是想要看清楚,看得更清楚。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體會到“不知所措”這個詞的意思。
這一切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也實在是太驚喜了。
他腦子暈暈的,耳邊還嗡嗡地響。
三年的時間真的可以帶走很多的東西,而三年的時間也可以讓一些東西變得更加的執着,甚至是偏執。
江海蓮的職業生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24歲的年紀在職業選手的圈子裡已經算是偏大的了,他隻比池漠小了1歲,但他的出道年齡卻比池漠晚了整整三年。
等他初出茅廬的時候,那個年齡隻比他大1歲的前輩已經成了萬界耀眼而矚目的頂流明星選手。
江海蓮非常崇拜池漠,他喜歡他的打法,喜歡他在賽場上次次力挽狂瀾的模樣。
這對于當時的少年江海蓮來說,無一不是觸動的。
在他的青春年少時期,在那段情感最豐富也最敏感的時期,他為池漠呐喊尖叫,就像追星一樣,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場比賽,輸了會替他遺憾,赢了會和他隔空送上最熱烈真摯的祝福。
池漠登上過很多次世冠的賽場,那無數次的心率飙升,他都一同見證。
可以說,江海蓮會選擇打職業,除去對于萬界這個遊戲的喜愛,很大一方面,是因為池漠。
是他比賽的模樣深深地吸引着他。
讓江海蓮确認了自己的未來想要的東西。
不過說來也慚愧,他剛當上職業選手時,其實對冠軍并沒有很執着。
他不像其他的職業選手一樣,想要在職業聯賽上證明自己什麼。
他來到萬界的職業賽場,最想要的,僅僅隻是想和池漠成為朋友,成為隊友。
但偏偏造化弄人,越是想要就越是得不到。
他永遠和面前這位他仰慕許久的大神擦肩而過。明明他們都經常轉會,卻永遠轉不到一起去。
有時候,江海蓮都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命裡就沒有這份運氣,他隻能不斷地仰慕着,不斷地追随池漠的步伐,直到他登頂成神,直到他逐漸遠去,他們也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
這份迫切地想要和對方成為隊友的想法,本應該在池漠宣布退役的那一年就此宣告終結。
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所追求的人已經退役了,但那份執着卻越陷越深。
江海蓮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幾斤幾兩,他也很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所以,他其實早就知道他想要奪冠已經沒有太大的可能了。
而讓一個職業選手在意識到自己沒有奪冠可能的時候,那在賽場上比賽的心氣其實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這種時候就需要讓出自己的首發位置,給那些有心氣、有目标的選手。
江海蓮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他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的退役,但唯獨沒法接受的,是結束職業生涯都沒能完成自己的心願。
他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