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丫鬟回話,宋瑜将茶杯一放,起身就往外走。說好伺候自己的,醒來後卻不見人影,當真是個小騙子。
他沉着臉出門,剛邁出半步,懷裡冷不丁撞入一人,如同一團棉花,軟得不行。
宋瑜下意識接住人,大掌攬住來人腰身将其摁入懷中。在這倚竹軒,除了某個膽大包天的女娘,還有誰敢不長眼撞過來。
“唔——”沈青玉隻覺撞在一堵石牆上,疼得眼泛淚花。她呲牙咧嘴地揉着額頭,眼底殘留的睡意徹底散去。
“小侯爺。”沈青玉虛虛喚了一句,心底不由慶幸玉蓮機靈,見屋内亮燈便趕忙去隔壁屋喊她。
宋瑜垂眼看去,女娘額頭上浮起明顯的紅腫。他嗤了聲,伸手不耐煩地替她按揉:“該!”女娘細胳膊細腿,瓷器似的一碰就碎。他平日在榻上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捏壞了。
偏生有人不領情,眼下還冒冒失失,頭也不擡就敢往他身上撞。
他手勁大,偏又沒有自知之明,自認為放輕了力道,還是讓女娘疼得一哆嗦。青玉咬牙忍着沒溢出痛呼,掙紮着退出小侯爺的禁锢,慌不擇路地後退,委婉道:“多謝小侯爺,我不疼了。”
宋瑜瞥她一眼,掃興地收回手,諷道:“呵。你當本侯爺樂意伺候你呢?”
“青玉不敢。”
宋瑜瞧着女娘往後退了又退,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模樣,莫名不爽。
他心想,哪裡是不敢,分明是等着人伺候呢。裝成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不就是想讓自己心軟嗎?
好手段。宋瑜不恥,可目光掃過女娘……
末了,他強硬地拽住人胳膊,将人重新攬回懷裡,帶着人進了隔壁屋。這會兒天色暗下去,院裡雖挂着燈籠,卻還是看不甚清女娘額上的傷。
進屋後,宋瑜捏着女娘下巴,讓人仰着臉,仔細打量青玉額上的傷,見隻是微微泛紅,并無明顯的青紫,不由松了口氣。
反應過來,臉又黑下去。這人受不受傷與自己何關,他又何必眼巴巴地替人操心。
他像摸了什麼髒東西似的,速度極快地撇手,轉頭敞着腿坐在榻上,微擡下巴,吩咐一旁伺候的玉蓮:“去拿藥膏替你家姑娘上藥。”
“是。”玉蓮應聲,轉身出去取藥膏。
宋瑜替自己找好借口,他可不是心疼女娘,隻是這傷有礙觀瞻,他看着心煩。
想通後,他面色緩和下來,招了招手,示意女娘過來。
沈青玉站在屋中央,看着坐在榻上的小侯爺,視線掃過一側的引枕,眼底劃過一抹心虛。她下午便是睡在這張榻上,方才玉蓮催得急,她匆匆起身就出去了,毯子等一應物什還未來得及收拾。
“小侯爺,這榻上雜亂,不如先讓青玉收拾一二。”
宋瑜掃了眼身後亂七八糟堆着的羊毛毯,頓時了然女娘方才的慌張:“嘴上說着伺候本侯爺,實則是跑來這裡躲懶?”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女娘一眼。
“……”沈青玉讪讪一笑,神情嚴肅,隻差舉起三根手指發誓,煞有其事道,“小侯爺誤會了,伺候小侯爺是青玉的榮幸,我怎會躲懶呢?我隻是過來取東西,耽誤了一會兒。”
她說着,小碎步挪上前,委身坐在宋瑜身側,右手遮遮掩掩往後探,伸到引枕下摸了摸,确認東西還在後,面色僵了又僵。
這東西萬萬不能讓小侯爺看到。沈青玉繃着臉,腦子飛快轉動着,思忖着該如何把人騙進裡屋。
她正出神,沒注意宋瑜狐疑的目光。順着她的動作宋瑜看向引枕,眼底劃過抹不懷好意,趁女娘一個松懈,他俯身伸手過去,極快地摸進引枕,自女娘手底下奪來一樣物件。
“小侯爺!”沈青玉讓他打個措手不及,險些驚叫出聲。她目光不受控地看向宋瑜手裡捏着的物什,笑得比哭還難看,癟嘴道:“您這是做什麼呀?”語氣委屈得很,直勾勾盯着那物,恨不得立即奪回來,丢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見她反應極大,宋瑜對手中之物興趣愈濃。他垂眸,在女娘驚懼的目光中翻開手中的書,但看清書中所畫之物,目光一滞。
半響,宋瑜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身側閉着眼裝死的女娘,上下打量一番。沒想到平日裡羞澀膽怯的女娘,私底下竟有這種愛好。
沈青玉閉着眼,卻也能敏感地察覺男人打量的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反正該看的都看了,她索性撥罐子破摔,佯裝無事地睜眼,伸手過去:“小侯爺既然看過了,便還給我罷。”
她說着,就要伸手去搶。
宋瑜擡手,輕而易舉躲開,将書高高舉起,笑道:“我竟不知,你喜歡看這種?”說着,他又往後翻了幾頁,啧啧稱奇,“原來你喜歡這種姿勢?”
青玉羞憤欲死,哪有人青天白日讨論這種東西的!可……她順着男人的視線看去,男人翻開的那一頁,乃是二人相對而坐的姿勢,畫面露骨香豔,她被燙到似的,慌忙收回視線。
隻是腦海裡那副畫面經久不散。
都怪玉蓮,她那日讓她找個地方丢掉,她卻不肯,還說着什麼男人都是一樣的,看看總歸是有益處的。
沈青玉雖然不信,可這書放在這裡,她鬼使神差地便也翻看過一兩次。她這人看書有個習慣,看到哪一頁便會将那頁折個角。
眼下對上小侯爺戲谑的目光,她算是掉進黃河洗不清了。
“我……”她支支吾吾半天,極為艱難地解釋,“小侯爺誤會了,我、我怎會喜歡、喜歡這種姿勢。”
“那你喜歡哪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