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知道你便是盧久辛,當年又怎會救你于水火?!”
男人的體态修長,一襲淡湖藍色的衣袍最襯他溫潤的氣質。俊秀的面龐清瘦中帶着未痊愈的傷痕,嗓音暗啞撕裂。
“遇也兄。”
主座上的盧久辛坐姿豪邁,放蕩不羁。
臃腫的身軀裹着厚重矜貴的虎皮大氅,那是西域進貢的珍寶,他從兆宣帝的寝宮裡搶來的。
盧久辛摟着身旁嬌軟的美人,掐着她的細腰,甚至下.流地往下探,用力地掐了掐美人的玉.臀。
那姑娘驚訝地低聲嗔了一句,并未惹來盧久辛的怒意,倒讓他趣意盎然,滋味十足。
“救了便是救了。若是沒有你,我盧久辛根本沒有今天。”
“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的妻兒我會想辦法救出來,就當是換了當日的恩情。婷兒,你說我做得對麼,嗯?”
婷兒?
薄遇也的瞳孔驟然一縮。
難怪他覺得此女甚是眼熟,原來是兆宣帝的蕙嫔娘娘。
皇宮大難,後宮的妃嫔要麼被殺害,要麼被糟蹋,下場沒一個是好的。雖然這些早該有預料,但真的明晃晃出現在眼前時,薄遇也渾身發顫,惡心得幾乎要幹嘔。
本就蒼白消瘦的容顔更為頹然,脖頸下的傷口因為激動而幾乎要滲出血來。
十多年前的秋末,薄遇也跟幾個世家公子外出打獵。他想着走遠些,看能不能給溫初瑤打一隻雪貂做披風。
不料,在山林深處并看不見雪貂的蹤影,卻看見一個穿着平凡,憨厚可掬的男子倒在地上,身上全是刀傷。
僅剩一口氣的男人說他是附近村子裡的藥農,上山采藥時卻被山賊所殺,劫走身上所有的東西,還近乎要了他的命。
同行的好友聽聞附近竟有山賊連忙要逃,生怕被賊人扒掉幾層皮。
隻有薄遇也心地善良,把這藥農一同帶了回汴京救治。
又有誰曾意料,這看着老實巴交的藥農竟是前朝餘孽的舊部,後來還易容成了東海大将軍的軍師,壯大勢力,對溫氏皇族發難。
倘若能重來一次,薄遇也絕無可能救他,還會毫不猶豫地取他首級。
可惜,這世上并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藥。
拳頭無意識地握緊,藏着灰塵與血污的指甲馬上要紮進肉中,卻被盧久辛的一句話所打斷。
“昭雲公主被盛祈年藏在了岱淵山休養,想來身子也應該差不多康複了。等遇也兄再休息幾日,我便帶上你一起去把公主搶回來,如何?”
瑤瑤......
隻要能見到瑤瑤,她定能為薄氏一族洗刷冤屈。
他薄遇也對天發誓,從不曾做出背叛溫氏皇室之事。
這一點,就算是天下人都不相信他,唾棄他,他都不在意。
隻要他的妻相信他,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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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竹将公主的意思轉達,等來的不是盛祈年來護送她回宮,而是來了宮裡的工匠。
“奴才奉攝政王之命,為公主修葺冰晶琉璃窗。”
“......”
溫初瑤抿着唇,面露愁容。
品蘭不如品竹心細,更不懂揣度公主的心意,隻當是公主厭煩修葺之事繁重,便讓小廚房準備了些公主素日喜愛的果子和清茶。
栗蓉桂香糕甜而不膩,香梨蜜酥香酥可口,卻也換不來昭雲公主的笑容。
品蘭遞上熱好的湯婆子,關心道,“公主可是不喜歡這琉璃窗?”
坐在圓桌前的昭雲公主身穿雪青色玉蘭花暗紋蜀錦雪貂襖,頭上的和田玉鑲珠步搖随風叮當作響。
她不緊不慢地擡眸,映雪的秋波瑩瑩潤潤,似寒酥融入春江,潋滟柔情。
品蘭第一回瞧見昭雲公主時,便驚訝于此驚為天人的絕色,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此刻公主用這般眼神望着自己,品蘭隻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她勾了去。
“比起琉璃窗,本公主更想見到泰英侯。”
溫初瑤話音剛落,品蘭忍不住點頭如搗蒜,“奴婢這就去通傳!”
望着小姑娘興沖沖離去的背影,溫初瑤淡淡地抿了口溫茶。
她早就看出來了,品蘭年紀尚小,心思單純。不似品竹沉穩老練,油鹽不進,跟盛祈年别無二緻。
趁着品竹指揮工匠忙活之時,品蘭溜出去與侍衛通傳,稱公主有要事要見侯爺。
侍衛也是個實心眼,看見品蘭這般匆忙,以為是公主出事,馬不停蹄地趕去宮門前等候。
泰英侯進宮已有半日,需要解決的棘手事件一麻袋都裝不下。
随着東海大将軍和威遠大将軍的倒戈,兵部亂了套,還摻雜了幾個細作。
兵部的爛攤子被攝政王扔給了盛祈年,以及刑部、大理寺如今都在他的手底下管着。
這些已經讓給盛祈年分身乏術,如今連薄遇也越獄一事也落在了他的頭上。
“聽獄卒說,薄遇也此前一直要見瑤兒,想來他出逃後有可能會去尋瑤兒。阿洵,你可要把瑤兒保護好。”
“微臣不會讓罪人靠近公主半步。”
有了他的保證,攝政王放心了些,專心處理手中的折子。
忽而他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或許你也可以問問瑤兒,看她是否有頭緒薄遇也會藏身何處?”
盛祈年面色凝重,眼光深邃堅定,“臣不願公主再接觸薄氏的事,望殿□□諒。”
“......”
攝政王眯了眯眼,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了他一句,“我說阿洵,追姑娘不是這樣追的,你這樣隻會......”
“王爺誤會了,微臣不敢對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