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夠多了,我們出來也不少時辰了,依奴婢看我們還是現在回去為妙,不然又要被夫人責罵。”阿嬌說。
“阿嬌你的一籃給母親做胭脂,阿房的一籃給姐姐做桃花水粉,我的一籃做桃花餅桃花蜜,還遠遠不夠呢!”
“我們改日再溜出來摘吧,小姐!”阿房也勸道。
“不行不行,你沒聽說過嗎?現在是灼灼其華,下次來就是其葉蓁蓁了嗎?可惜我們沒有帶長梯。。。阿房,你跑得快,你回去偷偷把大力哥請來吧?”婉兒央求阿房。
“小姐,我才不去呢!”阿房正擔心回去被夫人抓到,怎可能附和婉的點子。
“算了,看來隻能我自己回去搬救兵嗎!”婉回頭,卻發現不遠處站着高高的諸兒和随從。
婉心裡大呼不妙,今天本是上課的日子,她一心想着不能錯過花期,雖然身子轉好,卻仍舊以病為由推托未去藏經樓上課。現在被太子抓個正着,莫非他是姬師傅或是父王派來的探子?一時心急,婉腦門不由滲出了細細汗珠。心中尚未有計較,步子卻向前,雙手攏在右腰,屈膝向諸兒行了個禮。
諸兒初在遠處聽到清亮的聲音已知她身體無大礙,懸着的一顆心已然放下。近處看她和婢女在一起如此活潑不由也跟着歡喜。待她回頭,諸兒看到一雙美目神采飛舞,眉中央畫了一個淡淡的桃心,因天氣轉熱隻着了軟軟的粉色紗裙,更顯得窈窕動人。婉發現諸兒卻好似有些慌亂,待到她來到諸兒跟前屈膝行禮,諸兒自己也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幹咳兩聲。
“妹妹身體可大好了?”諸兒尴尬地問道。
“糟糕!果然是興師問罪來的。”婉一邊想一邊說:“多謝殿下關心,今日風和日麗,殿下也來此賞花?婉兒有事,先行告辭。”
“你不是正需要一個幫手嗎?不擔心過幾日再來其葉蓁蓁嗎?”
諸兒見對方神色慌張,自己倒鎮定了幾分,便有心調笑眼前的這位小妹妹。
“啊,君子怎麼能偷聽人家講話呢?”
“那君子又怎能欺瞞師長呢?”
“那我們打平了?”
諸兒不知對面的人兒算得是哪筆糊塗賬,不由大笑起來。“這樣吧,我幫你摘桃花,你把剛才的曲子再給我唱一遍,這樣算打平了,好嗎?”
婉兒實在舍不得枝頭那抹春色 ,覺得太子似乎并未打算深究自己逃課的事,于是就點點頭,又說:“這首民歌師傅還沒有教,婉兒還不十分熟悉,可否待上完課,我再向太子唱?”
諸兒微笑颔首,走到枝頭最茂盛的一株,輕輕踮腳,便輕易将枝頭的桃花采摘下來。
石之紛如打算上前幫忙,見主人未有此意,便撿了遠處的一株桃樹,倚着樹幹等待。他自小侍奉太子,對這個主人既親密又敬怕。可能是自小失去母親,又早早被定為太子,諸兒主人對待身邊的人,無論遠近大都是淡淡的,既客氣又疏離,看似是好個相處的;但是在朝堂上商議用兵打仗時,殺伐決斷鋒芒畢露,又讓人隐隐害怕。也隻有在他這個下屬面前,才偶爾會流露出一些情緒。似今日這種喜形于色,倒是石之紛如從未所見,于是,他不禁看向這個最近得令的婉公主,豆蔻少女帶着股天真爛漫,雖然宮中美女如雲,确實有種無法掩蓋的流光溢彩。
少許走神間,太子已采了一堆花瓣,婉兒啪啪手,歎道:“這次總算是夠了吧!”她擡頭望向諸兒,此時将近正午,諸兒的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臉上被樹枝蹭了一道灰印子,頭發也不知何時被樹枝挂的有些淩亂,看着有幾絲搞笑的狼狽。婉兒踮腳欲用自己的袖子拭去對方的汗,湊到跟前,卻發覺身份親疏有别,猛地把袖子甩下去,重重地說:“幹得好!我們可以回去了!”
諸兒看婉強裝鎮定,自己心裡歡喜,面上卻仍是淡淡的。三個少女的籃子已經裝滿,諸兒索性脫下自己的外衣,包着花瓣自顧朝前走了。婉亦步亦趨跟在後面,阿嬌和阿房在宮中早聽說過太子名聲,今日第一次見,雖不如傳聞那般高高在上,但畢竟身份懸殊,擔心犯錯,就遠遠地跟在後面。石之紛如也慢慢地走着,以便觀察主人和這少女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幾個人逶迤而行,朝甘棠殿走去。
一路上黃莺啼鳴,前面兩人靜默不語,透着一絲陌生的尴尬。婉試圖打破這平靜,“今日謝謝太子殿下了!”
“那好啊,等你的桃花蜜桃花餅做好了,可以請我嘗一嘗嗎?”諸兒微笑望向婉。
“可惡!他怎麼當真了?”心裡雖如此想,嘴上卻不得不說:“婉兒十分願意,隻是這桃花蜜和桃花餅是時令品,想必各宮都有釀制,怕是殿下宮裡就有許多。。。”
諸兒盯牢婉兒,打斷她的話,笑着說:“我隻想嘗嘗你做的!”
“噢!”婉不敢直視對面的灼灼眼光,唯有低頭答應。
“那下次上課記得帶給我!”
“噢!還有,今日多虧殿下的袍子,不過估計是被花着了色,有些污了。怎麼辦呢?”那袍子看來名貴,婉有點擔憂諸兒怪罪。
“那就有勞婉妹妹幫我洗好,得空時我來取回。”
婉決定不再說話,她擔心又落入諸兒的圈套。明明對方隻是路過的舉手之勞,現在卻害得要自己又要分出桃花蜜,又要幫忙洗衣服。
不過,母親不是說過嗎?在這宮裡,唯有依靠父王和眼前的這個太子,才能平安無憂嗎?現在,她至少讓太子注意到自己了,這算不算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