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鴿的奇事,南宮風郁恍然大悟,白鴿這是不記得他了。他欣喜地笑說:“南宮風郁,你以前也喊我風郁哥哥!”
“風郁!南宮風郁!”白鴿的淚水終是滑落了出來,她握緊拳頭捶向南宮風郁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忘了所有人,忘了你的名字,卻唯獨記得你的容貌!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不要你做哥哥!我隻要你娶我……”
南宮風郁面上的笑意瞬間消逝,思緒停留在白鴿的第二句話中。她說,她沒忘記自己!
“白鴿妹妹……”南宮風郁欲言又止,任憑白鴿的粉拳在他身上亂舞。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讓白鴿與自己都好過。
他永遠記得,白鴿上吊的那日,他告訴她,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她,隻是将她當作妹妹。怎奈白鴿想不透,竟想要上吊自殺!如今此話若再說一次,他不知道白鴿又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他就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滿是無奈。
白鴿稀裡嘩啦地哭了一陣,揮舞的拳頭也停了。她哽咽地問道:“你說,你為何不喜歡我?我哪裡不好?”她對風郁的愛,壓抑得太久,以至于現在的她,将兩個不同時間段出現的人,混為一談。
許久,南宮風郁始終保持緘默。問藥救人,他綽綽有餘,卻在這件事情上,他找不到任何妥善的法子解決!他身邊的人似乎都勸說過他,娶了白鴿,便連瑞安王也如此求他,求他哪怕給她一個側妃之位也好!蕭賢妃還命人描了白鴿的真實畫像給他,說她長得很美。不錯,當今瑞國的大公主落天鴿确實美得明豔動人,那大抵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可是他南宮風郁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會去關乎容貌。他做不到娶一個不愛的女子回家,日日四目相對。他的壓力真的好大,大得連聽說白鴿忘了所有人,他都不敢去見她!
就怕今日這一幕重演!可這一幕,到底還是重演了!
白鴿瞧着南宮風郁面上袒露的無奈,那原本溫意的眸子,現下盛滿了涼涼的無奈。
他當真對自己半分男女之情都沒有嗎?
白鴿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痛,淚水又止不住地汩汩而流。她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幾乎要窒息。于是她狠狠将南宮風郁推開,起身跑了出去。
難道那場車禍後,她就已經死去?不甘心對風郁的情,奮不顧身地跳下忘川河之中?得他一千年相識,卻不能相親,來換一世相依附?
此第一世,她與他共為人,卻不得他的愛!那第二世,她或為他養的一隻寵物,隻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日日與别人濃情蜜意!第三世,她或許隻是他書案上一張白紙,在被他渲染的那一刻,就注定被他丢棄!第四世,她隻怕是他院子裡的一片樹葉,零落的瞬間,他或許會将她拾起,卻永遠遺忘在書冊之中!第五世,她或許隻是他門檻前一塊石頭,一世不曾入得了他的眼……她的每一世,她都記得他,但他的每一世,卻不會記住她!随着輪回次數越多,她于他生命中的份量愈是微不足道!直到彼岸花開,方得始終!
這第一世初初遇見,就讓她撕心裂肺地疼,若還要她繼續眼睜睜看着與風郁的千年之曆,那與活生生的淩遲無異!
天知道她有多痛楚!
月華如水,輕柔地灑落人間,将世間萬物都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光暈。星辰似海,浩瀚無垠,在墨色的天幕上閃爍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仿佛在訴說着亘古不變的故事。
白鴿踉跄着腳步,跌跌撞撞地踏入宴會廳時,已然帶着幾分微醺的醉意。此刻,宴會廳内賓客雲集,座無虛席,一場盛大的歌舞表演即将拉開帷幕。歡聲笑語、絲竹之音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卻與白鴿内心的凄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懷中緊緊抱着一個大酒壇子,那酒壇子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眼神迷離,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她搖搖晃晃地來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那粗壯的樹幹和茂密的枝葉,仿佛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雙手抓住樹幹,艱難地向上攀爬,每一次用力都讓她的身體晃動得更加厲害。終于,她選了一個相對舒适的位置,半躺下來。樹枝微微顫動,仿佛也在為她的悲傷而歎息。
白鴿的心,此刻猶如被無數把利刃切割,痛得無法呼吸。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和思念,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出口。她隻能獨自抱着酒壇,一杯又一杯地灌下辛辣的酒液,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忘卻那刻骨銘心的傷痛。
她望着宴會廳内熱鬧的場景,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别人都在歡聲笑語中慶祝着蕭顔夕的生辰,而她卻隻能躲在這無人問津的角落裡,獨自舔舐着傷口。她爬到這棵樹上,說是陪蕭顔夕過生辰,又何嘗不是在逃避那喧嚣背後的孤獨與凄涼呢?
夜風輕輕拂過,吹動着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後一絲理智。她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落下。在這寂靜的夜裡,在這繁茂的枝頭,她隻能與自己的影子相伴,默默承受着這份刻骨銘心的痛楚。
在這寂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夜裡,思念,如春日裡悄然萌發的藤蔓,在心底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它順着時光的脈絡,一點點纏繞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