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早嗯了聲,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雨幕依舊,燈光在雨水中暈染成一團團模糊的光影。
平日裡蘇早最反感的這種清苦氣息,此時竟然讓她感覺到了片刻的安心。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在某些特定的時候......
也挺好的。
“到了。”
姜威穩穩地将車停在酒店門口,手指敲擊方向盤,“我在這等你吧,就不上去了。”
蘇早點頭,擡眼望了望酒店大堂上方的挂鐘,已經快要十點了,他跟着上去确實不合适,“就一個行李箱,很快。”
“不急。”
蘇早推開車門,快步走進酒店大堂,姜威把車倒進停車位,熄了火。
啪嗒——
一聲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姜威打開車窗,手背随意地搭在車門上,輕吐煙圈。
袅袅升騰的煙霧在潮濕的空氣中緩緩飄散,姜威靜靜看着遠處緩緩關上的電梯門,晦暗不明的眼底情緒肆意翻湧。
上午蘇早匆忙離開時,他就猜到了大概緣由,隻是沒想到,來城南送趟貨,會在公交站台遇上她。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明知被抛棄了,還硬要往上湊呢?
姜威深吸一口煙,笑着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傻。
蘇早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行李箱,快步到前台辦好了退房手續。
她推着行李箱小步跑到車旁,額前的碎發貼在白皙的臉頰上,微微喘着氣,擡眸看向車裡的姜威:“放後備箱嗎?”
姜威迅速推開車門下車,伸手接過行李箱随意地塞到後排,“都辦妥了?”
“嗯,退房了。”
蘇早開門坐到副駕,語氣裡帶着一絲如釋重負。
姜威點頭,“行。”
“你把狗院的地址給我一下?我行李還寄存在快遞站點,發給快遞小哥讓他寄過來。”
姜威系好安全帶拉下手刹,把狗院的地址報給了蘇早。
蘇早低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仔細确認好地址後,又加上了自己的姓名電話,一起發了過去。
發送成功後,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好了,總算搞定一件事。”
賓館離狗院近,一路上,雨絲輕拍車窗,車内安靜平和。
大黑遠遠看到姜威的車,瞬間興奮起來,搖着尾巴歡快地上前迎接。
蘇早推開門下車,大黑看到她,更是激動得不行,圍着她不停地打轉,嘴裡還嗚嗚嗚地撒起嬌來。
“回去睡覺,明天再玩。”
姜威鎖好車,沉聲說道。
天上還淅淅瀝瀝下着雨,大黑聽懂了姜威的指令,湊在蘇早腿邊又嗚了兩聲,乖乖地搖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窩裡。
姜威把行李箱從車上拿下來,穩穩地放在台階上,對蘇早說道:“你先上去吧,我去給你拿鑰匙。”
蘇早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看着姜威進屋開燈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腳邊的行李箱,輕歎了口氣,伸手拉起拉杆朝樓梯走去。
行李箱裡是貼身衣物和一些不适合郵寄的貴重物品,雖說不算重,但塞得滿滿當當的,東西還真不少。
蘇早沿着鐵藝樓梯一階一階地往上提,每一步都不輕松,沒幾步,她的額頭上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爬到轉角處時,行李箱底磕到樓梯凸起的焊點,蘇早一個踉跄,不受控制地撞上冰涼的欄杆。
她下意識抓緊行李箱,提箱子的手背因為用力過度,繃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一樓的燈光照亮了院子,玻璃門裡卻絲毫沒有動靜。
蘇早咬牙,放棄了等姜威幫忙的念頭,雙手拎着行李箱的手柄繼續吃力地往上走。
好不容易把行李箱搬到二樓,蘇早顧不上形象二字,雙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就在這時,姜威腳步急促,砰砰砰三步并兩步走了上來。
“三把鑰匙都在這了,就選中間這間?”
蘇早喘着氣,點了點頭,“嗯,你不是說中間沒人住過嘛,就這個吧。”
姜威像是沒注意到蘇早的疲憊,徑直打開房門,按下開關開燈,随後大步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簡單收拾一下,看看缺什麼,明天去買。”
一番折騰下來,蘇早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已經被抽走了大半,她望着床上嶄新的床墊,強打着精神點了點頭,“好。”
蘇早垂下視線,拎起長裙微微皺眉。
裙邊早已被雨水打濕,顔色變得暗沉,裙擺上還濺着幾點泥漬,看起來很是狼狽。
她輕咳了聲,委婉地下逐客令:“我先把衣服換了再慢慢收拾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明天上午跟你簽合同付款。”
姜威走到衛生間擰開淋浴室的水龍頭,确認水溫正常,又折回客廳,自然地答道:“你換吧,我把雜物搬隔壁去,還得試下空調。”
“......”
蘇早聞言,迅速打量了一圈。
房間角落裡堆着幾個裝修工具和電器的外包裝,地磚和沙發上一層薄薄的浮灰在昏暗的燈光下清晰可見,空調的插頭突兀地挂在牆壁上,整個房間看起來雜亂又冷清。
蘇早抿唇,眼下這個情況,确實得稍微清掃一番才能勉強住人。
“好,麻煩你了。”
蘇早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從行李箱裡翻出睡衣,走向浴室,“對了,掃帚在哪呀,借用一下。”
姜威正彎腰搬角落裡的工具箱,擡頭應道:“待會我給你帶上來。”
蘇早走進浴室,鎖上了門,她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裡自己略顯憔悴的模樣,捏着睡裙,猶豫了好幾秒。
她帶的換洗衣物不多,家居服隻有一件嫩黃色的純棉睡裙。
這件睡裙樣式可愛,屬于寬松款的短袖長裙,領口的一圈做了松緊設計,比白天的連衣裙還保守些。
她本想換上牛仔褲和T恤,可剛淋了雨,此刻洗澡顯然更不合适......
思索再三,蘇早決定就穿這件睡裙湊合一下。
她換好睡裙,整理了下頭發,推開門走了出來。
“換件吧。”
“怎麼了?”
蘇早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除了露出的胳膊和一小截鎖骨,幾乎沒有其他露膚度。
姜威拿着掃帚和簸箕站在門口,身姿挺拔,眼神堅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宣誓入黨,“你穿這個怎麼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