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随即會心的笑了,“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離開景陽宮後,他立刻吩咐道:“出宮,去别院,召鶴羽即刻來見。”半個時辰後,别院書房内,鶴羽跪坐在青玉案幾對面,修長的手指正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母後的意思很明确。”太子坐在主位上,手指輕叩桌面,“在父皇……之前我們要拉攏更多的大臣,丞相府今日可有動靜?”
鶴羽輕咳一聲:“回殿下,太醫院派了兩撥人去,都是些珍貴補藥,未聽說有血蠱蓮。”
蕭瑾恒眼中寒光乍現:“本宮特意命人放出風聲,說東宮有父皇賜下的血蠱蓮可解醉心散的毒,這是甯願自己被毒死,也不願向本宮低頭?”
“殿下息怒。”鶴羽淺笑,聲音輕如羽毛,手中搖扇一合,“蘇相同陛下是少時情誼,且有從龍之功,門生故舊遍布六部,若能得他支持,殿下這位子能坐的更穩些。”
“本宮何嘗不知,可三弟叫他姨父,莫不是早就暗地裡站到了三弟那邊。”蕭瑾恒冷笑道。
“裴彥知已被放了出來,父皇說在未查清楚之前先把兵權擱置下,其餘照舊。”
鶴羽忽然擡眸,眼中精光一閃:“殿下可還記得,裴彥知封伯之時,曾納過一房妾室,不如從這妾室入手?”
蕭瑾恒執白子的手在空中一頓,落子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此女名喚林樂茹,他父親曾是江州知縣,因貪污赈災糧,由此她才淪入教坊司。”鶴羽邊搖扇邊說道。
蕭瑾恒緩緩擡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哦?”
“如今這女子沒有靠山,據說裴彥知對她寵愛有加,連正室蘇氏都要退讓三分,着實是有些寵妾滅妻的意味。”
蕭瑾恒指尖的白子在棋盤上輕輕敲擊,他忽然輕笑一聲,“有意思,蘇相的女兒,裴彥知的正妻……”
“若讓這林樂茹成為裴府主母,蘇宥棠被休棄……”他擡眼看向鶴羽,“你說蘇相還不着急嗎?”
鶴羽會意一笑:“殿下聖明,若蘇氏被休棄,想來也無人敢要,到時殿下出手将其納入東宮,這蘇相便是不站也得站了。”
蕭瑾恒仰天大笑,“還得是你啊!要麼眼睜睜看着女兒沒人要,要麼親手給我送進東宮。”
蕭瑾恒忽然轉身從桌上的果盤中扔了顆葡萄到自己口中,“對了,那個戶部左侍郎的女兒怎麼樣了?就是前幾日街上帶回來的那個。”
東宮總管太監王公公用尖細的嗓音說道:“回殿下,那女子已絕食三日了。”
“不識擡舉的東西。”太子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棋盤上,“她父親貪贓枉法的證據都在我手裡,她以為還有的選?”
“殿下息怒。”王公公安撫道,“要不先放她歸家?日後再……”
還未說完就被太子打斷。“放她回去?”
“是啊,殿下,溫青禾失蹤時,那溫家是報了官的,知道是您擄走,想撤案時,刑部尚書死活不肯,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好個刑部尚書。”蕭瑾恒咬牙切齒道。
“小姐,姑爺回來了,今兒是中秋,正好能團圓。”明溪提着裙角從屋外跑進來,案前的女子正用銀匙攪着碗裡的桂花銀耳粥,吩咐道:“再備一副碗筷。”
裴彥知從屋外走進來,衣袍下擺沾着暗紅血漬,周身帶着刑部的腥氣,屋中的檀香都壓不住。
蘇宥棠微微皺眉,“你去換身衣服吧,這般摸樣,如何用膳?”
說罷,林姨娘梨花帶雨從院中跑來,頭上的發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一張臉慘如白紙,她的目光掃過裴彥知染血的下擺,化作抽抽搭搭的嗚咽。
“老爺——”林姨娘一雙杏眼紅腫,像是哭了一整宿,沒睡覺一般。
“您這是要了妾身的命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妾身怎麼活啊!”林姨娘哭的字字泣血,引得栖棠院灑掃丫鬟都紛紛往屋裡瞧。
“陛下怎麼說?”蘇宥棠放下手中的銀匙,看了眼林姨娘,又望向裴彥知。
林姨娘立馬噤聲。
“收了兵權,空留一個頭銜罷了。”裴彥知垂頭喪氣的說道,林姨娘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光芒,随即暗了下去。
蘇宥棠見林姨娘哭哭啼啼,實在心煩,“夫君既回來了,不如去姨娘房裡好生寬慰一番。”
蘇宥棠望着林姨娘攥着裴彥知衣衫的十指,略帶嘲諷般地笑了。輕聲自言自語道:“既然不是真正的林樂茹,又何必裝作這般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