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夕粋今天外出的情況怎麼樣?”
森鷗外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着東西,邊檢查藥品櫃的存貨情況,邊随口問道:“有什麼收獲嗎?”
收獲嗎?倒是談不上。
夕粋視線從他放下的衣服上收回,回想了下這兩天外出時所見到的鐳缽街。
這是一個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一個與外界高樓大廈、光鮮亮麗外表所截然相反的,髒亂、貧困而又混亂的世界。
或許是先前那兩個本地組織的混戰還沒結束,這段時間夕粋出門時,還會時不時的就聽到幾聲木|倉響。
她沒在這裡遇到什麼人活動的痕迹,于是便會往遠一些的地方走。
也見到了更多面的擂缽街。
确實,這裡已經被各個黑:)幫勢力瓜分了地盤和活動範圍,其中也有罪犯、小偷或混混從中遊走,但居住在這裡的,則更多的是一些無家可歸,而又隻能蜷縮在這裡生活的普通人。
那是一些破産後的中産階級,在之前那場爆炸後失去一切原“鐳缽街”的居民,也是一些戰後流離失所的孤兒和流浪漢,還有海外偷渡而來的黑戶。
那些普通人夾在本地組織的沖突間生活,舉步維艱。
這些天夕粋外出不單是為了熟悉周圍的環境,還有想弄清楚自己體内能量活躍的原因,尋找着能讓自己感到熟悉的地方。
她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的,是比外界還要壓抑的情緒。
夕粋很難描述那種感受,但從那旁邊經過時,所體會到的更多的是寂靜。
明明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或許偶爾會有人用古怪的目光注視着她,但也很少有不長眼的上來找麻煩——那或是被夕粋解決,或是在她飄起來準備瞬移離開時,就自己見鬼般吓得轉身逃跑了。
她指的那種目光,更多的是空洞,冷漠、無神,好像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般,連有沒有人從眼前經過都不知道,連自己在幹什麼都不在意。
哀莫大于心死。
所以回到診所,看到醫生時,她才會感受到森醫生的不同,和與周圍人的那種區别,那頹然迷茫下的不甘……嗎?
夕粋觸碰過那些人身上所散發的暗淡的光,是倒在某個破舊棚屋門口的一個中年人。
身上還有幾道腳印和傷口,他半躺在木闆和破布搭建成的搖搖欲墜的門旁,臉色通紅,眼神迷離地像是在呢喃着什麼,那似乎是幾個名字。
夕粋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許久,他才像是發現了什麼般,緩緩轉動了下腦袋,迷迷糊糊地朝着夕粋擡手,“……育、子?”
那光芒晦暗,像是彌漫着一層淡淡的黑氣,萦繞在他身上。
夕粋俯視着他,卻感到體内原本活躍的能量,在那時忽然變得沉寂,她好奇地伸手,想去觸碰那些黑氣時,指尖卻莫名出現了幾道白色的光點。
是那天下午醒來時,她無意識凝聚過的光。
在光點出現的一瞬間,她看到中年人身上那層灰暗的光團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般,極力地朝着那道白色的光點湧來。
一觸即離後。
灰暗的能量像是融化般,在指尖緩緩消散。
夕粋觸碰到了,那種五味雜陳的情緒交錯着湧上,懷念、悲傷、絕望、痛苦……
一層層一幕幕,每一段情緒出現,他身上的灰暗便似乎少了一點。
夕粋收回手,感覺身體裡活躍的能量似乎變少了一點,很細微,但她還是感覺到了。
那中年人迷離的眼神在灰點消失後,變得清晰了一些。
他眼珠顫動着看來,那是希冀的,眼眸裡像是帶着光,但那點微弱的光芒,卻在看清夕粋後又漸漸暗淡。
擡起的手像是洩了力,緩緩垂落在身側。
“啊、幻覺麼……”
夕粋聽到他這麼呢喃了一句,又怔怔地看着自己,良久後才虛弱地吐出句話,“你不是這裡的人吧……快出去吧。”
“去,哪裡?”
“随便,反正離開這裡就好。越遠越好。”
他說完那句話後就閉上嘴,半阖着眼睛繼續靠在那裡,沒有反應了。于是夕粋離開了。
她去下一個地方,去看其他的人類。
但背後虛弱的目光,似乎還在注視着她。她離開前轉頭,看到的是那雙有些失焦的雙眼,但身上黑色的氣息卻明顯消散了不少。
他像是鍋裡的肉塊,滾燙的,剛剛出鍋,還在餐盤裡冒着熱氣。
“……為什麼?森醫生。”
夕粋不解。
為什麼,明明身上的光芒變淡了,還是會那樣呢?
視野中的青年檢查完藥品櫃,轉身來看她,他似乎是在問怎麼了。
面前交替出現的畫面,是靠在棚屋旁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