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冰天雪地的,歲歲也沒地方可去,還好她和舍娘身邊的蘭若關系還不錯,故而又過來找她。蘭若拿着三等丫頭的月錢,一個月不過一串錢,還好有主子時不時賞賜些,日子方才好過。
歲歲過來時,蘭若正在房裡躲着喝粥,見她來還要盛一碗,“秋菊和冬梅姐姐伺候五姑娘去正房了,我就在這裡吃些臘八粥,你要不要嘗嘗?”
“不用了,我也是吃了過來的。”歲歲笑着說完,又看蘭若穿着水紅色的皮襖,頭上的丫髻上簪着絨花,她道:“你們姑娘對你真好。”
蘭若道:“可不是,我們姑娘每個月的月錢,還特地拿二錢出來,給我們這些丫頭們買些花兒戴,或者買些果子吃,從來也不責罰我們。有一日,秋菊姐姐讓我守夜,我頭一次守夜呢,姑娘還怕我冷,讓夏媽媽多給我拿一床被子。”
歲歲聽着流淚。
蘭若趕緊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以前我們小姐也是和我這樣的,她的心地也很好。”歲歲想起在尼姑庵的時光,就忍不住難過。
……
舍娘聽蘭若回話,疑惑道:“她真的這麼說的?”
蘭若肯定道:“千真萬确。”
“真是奇怪,她現在不就和她們姑娘在一起嗎?怎麼又說以前。”舍娘心中隐約有一個猜想,隻是不太确定。
正欲還問些什麼的時候,夏媽媽催促道:“好姑娘,您得快些,還得一起去明遠堂呢。”
本來說定北侯夫人過來,舍娘以為大人們應酬一二便好,沒想到定北侯夫人提出要見家裡的姑娘們。
夏媽媽當然和幾個丫頭快速幫舍娘重新換了新衣裳,戴了钗環,舍娘聽夏媽媽催,才攏上風帽,快步到正房,然而麗娘還沒過來。
“我就說不用這麼急吧,有人會一直拖拉。”舍娘沒好氣的對夏媽媽道。
夏媽媽一臉賠笑的看着庾氏,庾氏又讓人去催麗娘,快一盞茶的功夫,麗娘才過來。聽庾氏正道:“你們姊妹二人在家拌嘴我不管,但是在外面必須謙和有禮,聽到沒有?”
舍娘連忙道:“是。”
麗娘被陳媽媽推了一下,才放下靶鏡和粉撲,也道:“是。”
本來她們就住的遠,若是去的遲了,庾氏還怕裴老夫人以為她是故意怠慢,這次也催促道:“走吧,走吧,别耽擱了。”
其實舍娘看向麗娘,深覺麗娘其實一直這麼下去遲早被人讨厭,她如今的讨喜是孟季蘭和宋仙蕙幫她着補,但事實上,孟宋兩人非常會做人,對誰都很好。但麗娘覺得在小圈子被吹捧,在别的地方也自覺如此,時間長了一定會讓别人厭蠢的。
沒有利益沖突,大家當然不說什麼,日後有利益沖突了,菜就是原罪。可這些話她也不會說出來,因為沒必要。
一行三人,出來之後,同其餘幾房彙合,一起到明遠堂。
定北侯夫人三十餘歲的樣子,上身着大紅通身妝花袍,下身着織金裙,頭上戴着珠翠冠,冠子上珠結兩個,珠半開三個,翠葉牡丹十八片,看的人眼花缭亂,愈發覺得不愧是侯夫人,簡直貴氣逼人。
光武帝當年還隻是一介布衣時,看到執金吾走過去,那般壯闊,都忍不住感歎“仕宦當作執金吾”,姑娘們見到這位盛裝的侯夫人,也未曾不在心中感慨,做女子也應當到公侯夫人的地步。
裴老夫人正介紹道:“這就是你的幾位表侄女,有幾位是之前你見過的,有幾位你還未見過。”
舍娘忙跟着姊妹們行禮,定北侯夫人見狀,忙道:“個個都生的跟水蔥似的,還是姑母您老人家會調教。”
說罷,又讓人用托盤盛了表禮出來,俱是一對金壓袖。姑娘們得了表禮,都坐下陪着說話。
定北侯夫人正說起伴讀的事情:“這事兒雖然不成,但他爹說了,将來在五城兵馬司謀一個職位,倒也可以。”
“唔,說的有理,即便是做了伴讀又如何,主子好的時候,你未必跟着好,若主子犯了錯,可是要伴讀出來替罪的。”裴老夫人呷了一口茶,也算是寬慰自己這位侄孫。
不過,她還是多問了一句:“那最後是誰選上了?”
定北侯夫人道:“一位是太子妃娘家侄兒,另一位是慶王世子。”
聽到這裡,舍娘在心中也是喟歎,前世皇太孫也是可憐,太子過世後,皇帝也駕崩了,正所謂主少國疑,晉王就成了攝政王,後來自然而然,太子還未親政,驟然去世,晉王繼位。
好在這兩位伴讀其實都沒受牽連,太子妃的侄兒極是善戰,後來因為平定西域有功,後來以功臣畫像入淩煙閣,至于慶王世子,原本娶了褚家女兒,和褚家人是一路,後來褚皇後生的章獻太子夭折,他亦是和褚家人一樣,也很受延平帝信任。
當然,這群褚系人馬看不上她這個皇後,重生之前,關淑妃還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給慶王做續弦拉攏呢。
回過神來,舍娘察覺有人看自己,她擡眸一看,竟然是定北侯夫人,她大方笑着微微颔首。
陳媽媽本以為四姑娘已經穩了,哪裡知曉定北侯夫人又是誇六姑娘天生貴氣,又是說五姑娘人安靜眉目如畫,就是不提起她們四姑娘……
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