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不知道,庾氏卻很清楚,這沒什麼岔子 。她也是從姑娘家過來的,翻了年,麗娘虛歲就十三了,定北侯府肯定有意從裴家娶一位姑娘去的,無外乎是從長房和六房的姑娘裡挑,無他,隻有這兩房的男人功名在身。
而越看重一個人,越确定要這個人,就越會考驗這個人。
你若沉不住氣,憋不住火,任性起來,這事兒可能就黃了。
這樣的場合,庾氏卻發現麗娘雖然坐姿優美,但總覺得小動作很多,反而是小女兒舍娘,比她還小兩歲半,整個人落落大方,聽人說話帶着笑影。
但她到底心寬,似麗娘這樣的,嫁個普通人也就夠了,也不必強求一定要嫁入什麼公侯府邸,一入侯門深似海啊。
庾氏放松了,裴老夫人卻不滿意,等定北侯夫人去前院抹牌時,她和向嬷嬷道:“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枉費我上次擡舉她。”
其實向嬷嬷不明白:“要奴婢說您何須擡舉四姑娘,六爺的娘是那個女人生的,難道是什麼好東西嗎?還不如這好處讓六姑娘得了。”
裴老夫人聽了,隻是搖頭:“年紀不合适,再者,大人們的事情也不必牽扯到孩子身上。老六這麼多年,也過的不容易。”
“要說不容易,誰有您不容易啊。當年,老太爺若非是遇到您了,怎麼可能仕途如此平坦。哪知他是個忘恩負義的,娶了您後,不過好了那幾日就納美妾,這麼一大家子,幸而您寬容,别人哪有您這個心胸啊。”向嬷嬷為她不值得。
裴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你先去前面看看吧,我來禮佛。”
向嬷嬷不敢多話了。
又說舍娘她們出來,定北侯幼子王磐正和長房的二少爺裴震說話,玥娘和舍娘在一旁下棋,宜娘則在一旁點茶,麗娘和舜娘打着雙陸。
舍娘原本就很健談,她正和玥娘說起趣事:“我爹說他去華陽赴任時,還坐一種竹子做的滑竿上山,我爹還算瘦嘛,同行有個師爺,腰這麼粗,一路坐上去,人家一路加錢,原本說好是八十文送上去,後來加到二錢了。我爹爹就說,再也不能放開肚皮吃了,要不然坐滑竿還得加錢。”
玥娘笑的前仰後合。
正好宜娘端來茶盞放舍娘旁邊,她似乎毫無芥蒂道:“五妹妹,吃一盞我點的茶。”
舍娘先拿開茶蓋,看色澤清亮,再一嘗,茶色極正,她睜大眼睛道:“三姐姐好手藝,這茶點的真好。”
宜娘,不,何碧雲父親多年未中進士,常年在家做閑雲野鶴,母親卻見不得,故而極力培養自己,就怕她去高家丢臉,即便家中不甚有錢,亦是琴棋書畫、焚香點茶全部都請人教導。
隻可惜,最終她突如其來的被人陷害,還是和高家的親事黃了。
如今她也是一事無成,因為曹氏此人管家,很狡猾,她抓不到任何把柄。家裡的這些長輩們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的忙的,如今她能做的,也隻有幫宜娘努力成為一個出色的大家閨秀,如此洗脫不詳的身份。
又說舍娘吃了這口茶,又開始講一樁案子:“這話說有一後生,一日在路上撿了一卷錢,一共三十兩銀子,原本以為是天上掉餡餅,準備自己用,不曾想她母親見了,讓他還回去,結果還回去的時候,你猜發生了什麼?”
她說這話時,不僅玥娘聚精會神,連王磐也饒有興緻。
“那失主見後生還了回來,不僅不謝人家,還欲再詐取人家一筆,說自己裡邊有五十兩,還要後生還給他二十兩,否則,就要告他偷竊。”
玥娘忍不住道:“那如何是好?”
王磐正聽着時,卻見麗娘倏地站了起來,走到裴震和王磐前面道:“上回去你家不是說要靠鹿肉的,正好有人給我爹送了些,咱們去前面小屋裡,讓人給咱們烤鹿脯。”
哪裡知曉王磐道:“你去吧,我不去。”他還想坐在這裡聽舍娘把這個案子說完。
“走啊,先去吧。”麗娘一直纏着他走。
王磐也饒她不過,才出去。
這邊舍娘正道:“還能如何是好,都一并鬧到了縣太爺那裡,這縣太爺把事情盤問清楚之後,便對那失主道,人家既然要藏,又怎麼主動告訴你,給一半藏一半。既然如此,那說明人家沒有賴你的銀子,這包銀子的數目不對,也不是你的。”
“後來,這包銀子判給了那後生。”
玥娘、舜娘等人都撫掌而笑:“果然是好人有好報,這個結局痛快。”
舍娘也笑:“可不是,這就叫欲圖他人,反失自己。”
姑娘們說笑一起,但舍娘知曉麗娘是生怕自己和她搶王磐,所以二話不說就把人拉走了,隻是現在還沒定親呢,就做出這等不堪的樣子來。
看來她對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的信心嘛。
且不說姑娘們這邊如何,就說庾氏那邊正陪着定北侯夫人抹牌,除此之外還有孟氏、魯氏,說是打牌,也是在牌桌上互相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