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房不知怎麼恢複了平靜,裴家衆人也是松了一口氣,裴老夫人對向嬷嬷道:“這曹氏如今打雞攆狗,已經完全不成體統了,還不如人家那小家子出身的。”
向嬷嬷道:“其實她這麼鬧也好。”
“此話怎麼說?”裴老夫人不解。
向嬷嬷笑道:“這五太太素來最敢言,人又敢鬧,若是她要分家,嚷嚷出去不顧體統,到時候您不分恐怕也得分了。如今她已經鬧的讓衆人厭煩,她再鬧着要分家,人家隻會說她不對。”
裴老夫人緩緩點頭:“是這個理兒。”
這麼久舟車勞頓,裴老夫人的身體也有些不适,況且老太爺這麼一去,到底她和裴朔多年夫妻,還是很有些感傷的。
但裴老夫人也沒到處宣揚自己身體不好,她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她現在憂心的是裴家的興亡,容不得旁的。
她不說,但孟氏還是過來伺候了,她自己身體也算不上很好,當年為了有孕,受了不少苦,身上總是寒津津的。
裴老夫人倒是覺得孟氏人還可以,雖然沒有魯氏那麼能說會道,但是她這個人就是照着閨訓養大的,有些私心,但終歸還算是個賢德的婦人。
“母親,可否要請大夫來看看?”孟氏在旁道。
裴老夫人搖頭:“我這是老毛病了,身邊也帶着丸藥,多休息就好了。”
“這馬車要不要底下再加一層褥子,如此也松軟一些,人也舒服些。”孟氏出主意。
裴老夫人笑道:“我無大礙,你不必忙。”
孟氏見裴老夫人臉色還好,倒也放下心來,還是一直在這裡陪着說話。還讓人同各房妯娌說,這裡有她就好,讓她們各自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她是這般說,但做兒媳婦的不能不知曉,到了驿館,霍氏就找庾氏一起過去,連孩子們也都過去探病。
舍娘和麗娘跟着過去,不曾想宜娘在這裡伺候湯藥,衆人知曉她和曹氏相處不諧,以曹氏的為人,她跟着曹氏也受氣,還不如在老太太這裡,所以大家都同情她,也理解她的做法。
比起孟氏來,她更妥帖,也更口齒伶俐,病情,服藥以及老太太夜裡醒幾次都能爛熟于心。
庾氏對她道:“好孩子,難為你了,替我們這些人盡孝。路上我們也不好下來,日後老太太這裡有什麼事兒,隻管叫我就是。”
“六嬸放心,日後有事,我會同你們商量的。”何碧雲看向庾氏,愈發覺得上天真不公平,同樣去玄都觀求子,庾氏卻好好活着,如此風光,兒女雙全,丈夫疼愛,真正宜娘的母親卻要用死來消弭流言。
庾氏哪裡知道她所想,至于舍娘和麗娘隻是在外看了幾眼,見玥娘眼泡發腫,身上一股酸味,知曉她暈車,沒精打采的,倒是都給建議。
舍娘道:“不知這驿館有沒有橘子,我聽說橘子皮可以防止暈車。”
“我已經不指望這些了,說真的,我平日坐馬車也還好,也不知為何,這次坐馬車這般暈車,上吐下瀉。”玥娘想起來心口就難受的很。
舍娘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的病都是莫名其妙。
這也是她為何喜歡跳繩翻跟頭走路的緣故,因為這般會讓自己身體更好。
索性大家望眼欲穿之時,總算是到了聞喜縣,縣令親自出來迎接,排場擺的極大。這是舍娘重生回來頭一次到老家,裴氏乃河東郡的望族,宅院連綿,牌坊堆砌,讓人望而生敬。
裴家祖父輩原本三兄弟,祖父和叔祖是原配所出,年少時被繼母趕出來,因而三兄弟關系也不是很好,二叔祖因未曾出仕,便在家中打理田産鋪子,靠着做侍郎的兄長,倒是做富家翁,他的兩個兒子,一位在本地做縣丞,另一位由裴老太爺舉薦在福建巡撫幕下做事。
老家的宅邸比京裡的還要大,六房在三進的西跨院,二叔祖一家早已把房子打掃幹淨了。
庾氏是在老宅住過幾年的,哥哥裴霁和麗娘都是在老家出生的,但他們都對老宅沒有太大印象了。
這一夜,她們已然是來不及應酬,都隻想快些鋪床吃飯,然後睡覺。
魯氏這邊卻還要忙,讓小叔子們先把靈堂布置起來,她又分派人手看着香火,這是不能熄滅的。更别提家中還要請道士和尚過來做法事,墓穴安在哪裡,她都事先知曉了,好安排人手。
本來她女兒玥娘也能幫忙,但是玥娘暈車,她隻能自己一個人撐着辦。
回到房裡,腰酸背痛的,隻有身邊下人能替她按摩一二,緩解一下不舒服。
“太太,這全家的擔子都在您的身上,俗話說能者多勞。”下人恭維。
别人都以為她們倆口子裡應外合賺錢,其實家裡的用度開支耗費不少,賣的那些田幾乎也是補貼了家用,沒辦法,這麼些人,就得撐着。
但是她也不希望分家,不分家大家還能都擰成一股繩,彼此守望相助,分家之後,就很難說了。
尤其是她丈夫不過是個監生,女兒的親事還能定下來,就怕有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