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一行人到了驿館歇息時,都學舍娘開始瘋狂準備吃食。舍娘反而沒這麼操切了,她先洗了頭發,又沐浴一番,才覺得整個人要活過來了。
秋菊和冬梅伺候她洗完,舍娘讓她們倆也趕緊去沐浴一番,驿館到底準備的周全些,一共九道菜,雞鴨魚還有燕窩倒是整整齊齊的,庾氏心道在家裡吃些葷腥倒也罷了,路上卻不能如此,故而又讓廚下備了些素菜,等菜上來時。
庾氏才帶着她姊妹二人單獨用飯,這次她親自備的幹糧,艾窩窩幾十個、椒鹽餅倆大盒、各色餡料的包子,再有十香甜醬瓜菜。
更别提果品兩簍,蜜餞兩盒。
實際上這些原本應該魯氏安排的,但魯氏事情多,也顧不得,每每隔許久才就地給衆人分一些,實在是讓衆人餓的前胸貼後背。
當然,她也盡力了,就比方現在她們這一群人在這裡吃飯的時候,魯氏就得安排地方停置靈柩,還要管家喂馬,以及之後行程怎麼走,帶多少米面,旁的人倒是罷了,老太太年紀大了,還得伺候好,還有孟氏病弱,曹氏小産,都要煎藥。
要說趕路一開始還有些興奮勁兒,到了現在就隻剩下疲倦不堪了,舍娘和麗娘倒頭就睡,次日都是被乳母們搖起來的。
路程快則兩個月,慢則三個月,現在出來還不到十日,舍娘哀嚎一聲,當然,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便是看着娘親。
這次從驿館出發,一般盡量白日趕路,晚上便在下一個驿館歇息,還好大齊驿館發達,一般六十裡到八十裡就能夠安置,倒不用像之前那般餓肚子了,也從容許多。
月餘之後,到了榆林驿,裴老太爺本是禮部侍郎任上死去,被皇帝追贈過官,且大伯父和爹都是官員,裴家又是望族,自然館驿的人接待的熱情。
隻是沒想到在館驿父親遇到了同窗,庾氏正和舍娘麗娘說起:“你父親這位同窗,舉業雖然不成,但家中錢過北鬥,米爛成倉,他兄長是海商,他則在榷場據說和鞑靼人做生意。”
正說着的時候,前頭裴以清讓人傳話說讓她們都出去見一面,到底是通家之好。
庾氏讓丫頭們趕緊幫女兒們梳頭,方才出去見人。
舍娘見父親身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約莫而立之年,整個人穿着寶藍色的湖綢,若非庾氏告訴他們家是商賈,定然覺得是世家子弟。
裴以清介紹道:“這是房下。”
庾氏行了一禮,那男子趕緊避開。
又聽裴以清繼續介紹:“邵兄,這是長子,單名一個霁,今年十四(虛歲)。再有我的兩個女兒,一個在族裡排行第四,一個排行第五。”
舍娘随着兄姐一起給這位邵伯父請安。
這位邵伯父,單名一個棠字,給衆人都送了表禮。裴霁的是一對上好的玉佩,麗娘和舍娘姐妹則得的是一對金累絲鑲寶石金镯。
裴以清道:“這也太貴重了。”
“快别這麼說,當年我能進學,還要多虧忠謀幫忙呢。”邵棠哈哈一笑。
在他們兩人說話間,庾氏先帶着他們兄妹三人下去了。
裴家在守制,自然不能吃酒,裴以清和邵棠又說了回話才回來,他回來時,見麗娘舍娘在一旁玩丢石子的遊戲,連忙阻止她們站起來行禮。
他坐在庾氏對面,正道:“你替我準備一份表禮,等會兒送到邵兄那裡去,這份表禮是給他兒子的。”
庾氏笑道:“我立馬去準備,隻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這孩子多大啊?”
“和我們霁哥兒年紀差不多,聽聞這孩子還是個神童,邵兄把他兒子八歲時寫的詩給我看,還真是清新隽永,日後必定不凡啊。”裴以清如是道。
庾氏起身讓人開箱籠,一邊還道:“看來相公你是很看好邵家哥兒了。”
裴以清笑道:“這是自然。”
在一旁的舍娘突然意識到爹說的這位難道是邵狀元嗎?畢竟邵這個字也不是很常見。如果邵伯父和爹是同窗,那邵狀元娶的人應該是姐姐,怎麼又變成舜娘了呢?
這邊庾氏找了一對玉扣出來,用檀木盒子裝了,裴以清想了想,還是自己親手送過去,又把邵棠引薦給幾位兄長認識。
夜裡,舍娘和麗娘回到房,舍娘打開邵伯父送的镯子,悄悄戴上,但現在她還隻是個小孩子,胳膊細條條的,戴上去幾乎都快掉下來了。
這上面的寶石真是剔透,沒有雜質。
舍娘揚了揚手:“姐姐,這位邵伯父真是出手大方,上頭的寶石比咱們平日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