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姐姐,你我是姐妹,還有誰比咱們親的。我那裡的夏媽媽說話是個直腸子,下人們總是胡亂傳話,巴不得咱們姐妹鬧起來,她們好從中在主子面前立功,但我是不上當的。”舍娘這番話意有所指。
麗娘聽的明白,一下就道:“我也是不上當的。”
又她有舍娘替她做的抹額,立馬拿去老太太那裡讨好,舍娘才松了一口氣,此時别的事情都要先穩住,把娘的事情先弄清楚再說。
又說裴霁還是個少年,雖說也常在靈堂陪着伯父父親待客,但裴以清怕兒子受凍,時常打發他到内院辦事,其實是讓他多歇息。
裴霁雖然是庶房所出,但兼是家中長孫,自小養在老太爺膝下,十分的體面,一路走來,人人搶着問好。
何碧雲見狀,愈發為宜娘不值得。
同是野種,一個被送到廟裡,苦熬日子,三餐不繼,另一個卻是金尊玉貴,吆三喝四的,端的是裴府大少爺的做派。
依她所見,庾氏恐怕和死去的五太太一樣,隻是她運氣好,沒被抓到,但又怕五太太抖出真相,故而才故意誅心之論,哄的宜娘的母親自殺了,她自己卻是吃香喝辣的。
裴霁見到宜娘,喊了一聲:“三姐姐。”
宜娘裝若無事道:“大哥兒從哪裡來?怎地不在靈前?”
“我爹差我回來拿一個物事,三姐姐有事先請。”裴霁笑道。
宜娘微微颔首,挺直了腰杆子朝前頭走去了,待她走遠了,裴霁的小厮旺兒道:“大少爺,這三姑娘平日在老太太那裡跟燒火丫頭似的,偏在咱們面前擺好大的架子。”
“别胡說。”裴霁用扇子敲了一下小厮的頭。
那旺兒年紀雖然小,但因家裡是這家裡幾代的家生子,又有什麼不知道的,故而道:“本來就是,就是大丫頭也沒她做的事情多,白日她要給老太太抄經書,做鞋襪,老太太愛吃的小食也是她做的,就是老太太腰腿不舒服,也是她親自幫老太太按腿,也太做低伏下了些。”
裴霁心道雖說這也算孝順,可老太太對三姐姐并沒有什麼撫育之恩,三姐姐做的也太過了。
家裡的小姐們,便是舜娘也沒這樣的。
想到這裡,裴霁又匆匆到内院,見正房無人,他讓裡面守着屋子的丫頭拿了父親的一冊新書出來,又聽說這院子裡隻有舍娘在,便到了舍娘這裡。
此時舍娘正在做護膝,她想今日過了之後,娘肯定會信她的話。倒不是她不願意救二伯父,而是現在的她實在是能力有限,人微言輕,能讓她娘相信她都不容易了,更遑論是二伯父,她連面都見不着。
再者,去年她見着二伯父強了個家裡的丫頭,她恨不得給這樣不要臉的人來兩拳。
正想着見裴霁過來,忙站起來笑道:“我給哥哥在做護膝呢。”
裴霁望過去,見舍娘手裡拿着一方赤褐色的緞子,上面繡着一顆桃樹并三隻羊,邊上用銀線鎖邊,極為精妙的圖案,寓意也很好。他喜不自勝道:“妹妹年紀雖小,這手藝卻是極好的。隻是我拿什麼謝妹妹呢?”
“我不要哥哥給我什麼東西,隻要咱們都好好地,比什麼都強。”舍娘這話是真心的。
裴霁不解其中意思,他又說起路上遇到宜娘,不免道:“她這樣把丫頭們的活計都搶過去了,這又是何必呢?”
舍娘則道:“她從庵堂回來,本是被人稱不祥之人,和繼母不協。以她的年紀,出孝之後就十六了,到時候誰幫她說親?五伯母的性情,雖說為尊長諱,咱們不該說,但你想她肯定不會好過,故而三姐姐要找老太太做靠山,将來或許還能在她的親事上說上一兩句,比别人好使。”
“原來如此,這般說起來也是可憐。”裴霁歎道。
舍娘搖頭:“她雖然可憐,但她的可憐也不是咱們造成的,她的心眼也不少,之前她自己不敢出頭,還想讓娘幫她出頭呢,更别提——”
昨日的事情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兄妹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舍娘中午用了飯,這幾日還有些累,便睡的昏昏沉沉。
另一邊庾氏正招待聞喜縣知縣的太太,眼見天快黑了,舒了一口氣,不曾想外頭卻鬧将起來,原來裴二爺去堪了墳地,偏巧占了些村民的地,他自然讓人使錢強買了來,不料人家村民也是極其有血性的,今日見他過來,直接偷偷上了他的馬車,駕着車撞向他,徑直把他撞的甩了出去,下半身當場就不能動了。
魯氏本來在病中,又立馬暈了過去。
庾氏則呆若木雞,連忙去找裴以清:“原本我還将信将疑的,沒想到咱們女兒竟然開了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