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您會一直守着我,我得說,這承諾讓我心安。”她的臉上露出一抹短暫地笑意,随即便轉為落寞的苦澀。
“可就在不久之前我聽不見您的聲音了……哪怕親自打開門,站在門口等了許久,您依然不在那兒。”
多無奈呢。
莉莉絲說這話的時候,十二分的真情實感。
女人歎息着垂下眼睫,她将目光從門口處挪開,轉而看向窗外甲闆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自己有問題,也知道自己弄出了許多問題,”她低頭擺弄着手指,輕聲說:“所以看到您出現在那兒的時候,以為您已經要選擇放棄我了。”
“……沒有。”女人沒有擡頭,卻聽見帕夏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嘶啞幹澀,帶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沒有要放棄你。”帕夏輕聲道。
莉莉絲依然沒有擡頭,于是那雙軍靴停在她的裙擺之前,男人俯身屈膝,心甘情願地将自己至于她的視線之下。
她不願意再擡頭看他,那他就壓低自己的身體,要她看見自己。
那雙月光石般剔透明亮的眼睛終于擡起,又一次為他盈滿溫柔的笑意。
“我很抱歉……”帕夏輕聲呢喃着,他垂着頭,那張輪廓硬朗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幾分孩子般的迷茫無措:“我知道這一次的問題很大,也知道他們有很多人認為這都是因為你,不過你别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我一定……”
男人慌亂解釋的聲音終止在一雙覆在自己手背的手掌上,莉莉絲默不作聲地握住他粗糙寬大的手掌,眼中流露出縱容的憐愛,又擡手摸了摸他淩亂的鬓角。
“這不是你的錯,帕夏先生。”
她柔聲道。
“無論怎麼想都不是你的錯呀。”畢竟最初開門的是她,指引那年輕小朋友最後一條生路的是她,某種意義上來說之前爆發的群體性混亂她大概也是責無旁貸的,所以說,帕夏先生是個多好的人呀——
這要是換做管理會介入,怕是察覺問題的第一時間就要字面意義上的徹底清場了。
他沒有讓任何一個人死去,他甚至允許自己這樣長久地開門透氣,這樣一個良善的好人怎麼應該被這樣兇狠地責怪呢?
“問題在我才對,先生。”莉莉絲柔聲道,她用了些力氣握緊那隻手,無比真誠地與他表示:“有什麼我能為您彌補的嗎,先生?”
帕夏的喉結微微動了動,他是想要說點什麼的,比如說阻止她此時的胡言亂語,比如說承擔起自己應盡的那份責任,再比如說就這樣叫停這場錯誤的對話——
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鬼使神差般的,剖開了心中真正的渴求與不安:“謝家不會放過我的。”
他啞聲道,眼神放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連聲音也開始發顫。
“這麼大的亂子……謝家就算願意放我一條生路,也絕對不會讓我好過的。”
哦,可憐的,可憐的。
莉莉絲看着他這副落水狗一般可憐的姿态,滿眼都是真切的憐惜之色。
她輕輕歎息一聲,擡手撫摸着男人冰冷蒼白的臉頰,柔聲道:“别擔心,帕夏先生,我可以幫你的。”
“——把我交出去吧,帕夏。”莉莉絲低語着。
不僅是作為最初的禮物,也是作為解釋這場混亂根源的道具,把她交給謝家,做出一個應有的交代。
男人低着頭默不作聲,身體卻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莉莉絲不曾在意。
“這能幫到你,不是嘛?”她微笑着,又一次細細撫過他的臉頰和鬓角,輕聲道:
“如果能幫到你的話,那我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