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夏的攻擊毫無預兆,他仿佛在某個瞬間完全脫離了人類思考的範疇,全然像是隻匍匐在暗處的野獸,隻等着盯準喉嚨,随後便是一擊斃命。
溫緒言的喉嚨被捏緊收攏,最後一縷空氣被迫擠壓出肺腔,他抓撓掙紮的手指開始漸漸脫力,就連眼前的畫面也開始變得斑駁模糊起來。
這一刹那間,時間被無限拉長。
我就要到此為止了嗎……?
他怔愣着,迷茫又不解,甚至感覺到一絲不可理喻的荒謬——他辛辛苦苦一路走到現在,居然要因為這種理由就這樣死在這兒嗎?
……别開玩笑了。
要我就這麼死在這兒嗎?别開玩笑了——!
這早已習慣了溫順姿态的alpha倏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狂怒,全神貫注掐住他喉嚨的帕夏一時不察,猝不及防地就被暴怒的青年一把掀翻,按倒在地。
帕夏不急反笑。
他重新調整好姿勢,沒有急着繼續動手,而是專心緻志地盯着眼前正咳得撕心裂肺的溫緒言,青年面色漲紅,喉嚨上顯出猙獰的指痕,充分顯現出之前的那一位是多麼迫不及待地渴求着他的死——
“……你離她太近了。”
溫緒言聽見不遠處帕夏的呢喃聲,直至這一刻,他的聲音居然還是柔和的,平靜的,仿佛僅僅是在描述着稀松平常的事實,拂去日常角落裡一處并不起眼的塵土。
瘋子。
貨真價實的瘋子。
而這一刻,滿身泥濘狼狽不堪的溫緒言,他的滿腔怒火正在沸騰,以至于此刻仰頭盯死帕夏的眼神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可帕夏看見了,于是他咧開嘴角,露出一抹陰森又愉悅的冷笑。
看吧,你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了呢?流了一半謝家的血又如何呢?
在溫緒言暴怒着跳起來沖他揮出拳頭的時候,他沒看見謝家的私生子,他隻看見一隻正平靜發瘋的野獸,和另一隻猙獰狂怒的野獸。
脫離人類的皮囊和所謂的道德約束,争鬥的手段回歸最原始血腥的肉搏,看似風度翩翩的溫緒言同樣有着拳拳到肉的兇殘狠厲,看得人心驚肉跳,連上前拉架的勇氣也沒有。
倒是有那心思活泛些的立刻反應過來,飛快跑到了頂樓那個特殊的房間門口,急匆匆地把房門敲得砰砰響:“女士,女士!求求您了,求求您出面勸勸那兩位吧……這樣下去真的是要打死人的!”
莉莉絲坐在屋中,她的身後是一扇半開的窗戶,足夠她俯瞰整個花園。
她并不意外會是這樣的發展。
女人有點無奈地想着。
——又是我的錯了啊。
她看着手中的書本,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舊文明的創作中某段特殊的對話:
是我引誘你嗎?我曾經向你說過好話嗎?我不是曾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我不愛你,而且也不能愛你嗎?
明明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禮物,是要送給謝家的情人,是不可言語,不能見人的籠中雀。
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所有人都足夠清楚,卻還要将解決問題的關鍵放在她的身上。
沒關系。她想。
這不能怪他們,正如同門口敲門的這個女孩,她的絕望與恐懼如此真實,既然如此,她就有出面承擔的理由。
——他們已經在如此期待了,不是麼?
“我能做什麼呢?”莉莉絲的耐心一向都是很好的,即使是面對這樣近乎任性到無禮的請求,她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埋怨:“我自始至終都隻是在這裡而已,就算你們要我出去,那我又要用什麼身份去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