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翊覺得有點擠。
這個小房子是一居室,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構造非常适合獨居群體,再加上房租便宜,她對自己的小房子一直非常滿意。然而今天她的房間顯然并不是隻有她一人,多了兩個......或者三個不速之客之後,小客廳就顯得非常逼仄起來。
沙發是不帶貴妃榻的長條沙發,平時最多坐兩個人,現在她坐在上面頗有如坐針氈的感覺,因為長久以來的教養和道德水平讓她很難把客人晾在一邊,自己霸占僅有的位置,但是讓她就這樣讓開,她又很不甘心——拜托啊!她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就這樣難受的坐了一會兒,她看了一眼被掩住的卧室門,後知後覺的想起,她在卧室支了一個小課桌,和桌子配套的有把椅子。
元翊:太好了!
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太好了,沒有人需要在她的家裡被罰站了——可惡明明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她的小房子的錯,但是現在搞得好像是她的待客之道有問題一樣,本來隻要他們兩個不要過來或者不要同時過來事情都不會變成這樣的!
歸根究底還是奇怪的向導和二型哨兵的錯吧,現在别說什麼工作原因了,反正就是他們的錯!
給這些錯誤找到了令所有人都滿意的歸因,她站起來,沉默的去搬椅子。
那把折疊椅并不重,但是在經過床和牆壁之間狹窄的巷道時還是會發出一些磕磕碰碰的聲音,這些聲音在現在讓人稍微有點尴尬和為難,尤其是她聽見了企鵝在外面略顯擔心和焦急的叫聲。
以及林平靜的:“我聽到了一些噪音,您需要我的幫助嗎。”
“不用了。”她已經出來了。
把手裡提的折疊椅重新在沙發旁邊撐好
“你坐這裡吧。”她終于松了口氣,剛才因為有人在家裡被迫罰站的窘迫也沒有了,甚至像是覺得自己做得十分好似的,下意識地叉着腰,看着那把椅子笑了兩聲。
當然很快就止住了,并且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這有點丢臉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林:“感謝您的體貼。”
企鵝撇了撇嘴,如同鹦鹉學舌一樣模仿着林的語調搖頭晃腦的小聲重複了一遍,然後獨自一鵝去陽台上生氣了。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元翊其實并不是一個非常讨厭沉默的人,相反,她和最好的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即便大家都不說話,各做各的事也不會覺得無聊或者不自在,偶爾某人突然發現某件奇怪趣事便會立刻前來分享,她們幾個在一起呱呱呱哈哈哈的品評一番後,便又會各做各的。
她覺得那樣很惬意。
但現在不是。
她覺得這樣正襟危坐閉嘴不說話,很難熬。
她的腳趾都因為用力過猛開始酸了!
無人說話。
程南洲也不說。
平時他的嘴就沒停過,現在怎麼啞巴了?就算你們兩個聊一聊天氣,聊聊工作也比現誰也不說話強啊,你們都是哨兵向導,難道沒有一點共同語言可以聊嗎——哦當然哦,你們兩個聊天就行了千萬不要加上她,她可以在旁邊偶爾發出一點“原來如此”或者捧場的笑聲之類的聲音,但是和她聊天就不必了。
她偷偷的去看程南洲,這個人像睜着眼睛睡着了一樣!他仿佛突然對在陽台上面壁的帝企鵝充滿興趣,目光聚焦在它胖胖的背影上,一動也不動。
元翊:要你何用啊!
她緩慢的看向了另一位。
縱使折疊椅要略高于沙發,對于林來說,好像還是有點局促。此時他正以一種非常輕松的姿态,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
林的身形極其修長,或者說過于修長了。這幾乎是所有的黑暗哨......二型哨兵統一的特征,無論被轉化前是什麼樣子,但是在被轉化為二型哨兵之後,他們的身形統一都像是被拉長了一樣。身上“人”的部分幾乎被污染物吞噬殆盡,人類的頭部被别的東西代替,很難說那些污染本來是什麼樣子,但是最後于二型哨兵本人所具備的特質調和融入之後,都會以一種獨一無二的形式表現出來。
沉默的視線落在他懸空的腳尖上,然後是腳踝,小腿,膝蓋,和他随意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二型哨兵全身上下沒有裸露的皮膚,露出的部分隻有那異形的腦袋,頭頸的變異一路向下延伸,直到隐沒在領口。
元翊不禁想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二型哨兵在大夏天沒有空調的時候會覺得熱嗎?
應該會吧?畢竟哨兵的感官本來就這麼靈敏。
走神的時候,她忘記收回自己的視線了。
不知何時,林已經緩緩轉過頭來。
他發出聲音,隻是在元翊發現他之後稍微拉了一下自己的領口。
宛如一個詢問,或者一種邀請。
想看嗎?
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元翊: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了對不起不用了!
在她暈過去或者飛起來之前,程南洲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煞有其事的說:“之前我聽到一個風聲,之後說不定會給參與外勤工作的人漲工資。”
剛剛還十分窘迫的元翊:?!
元翊立刻:“詳細說說。”
她甚至往過挪了半寸,眼神裡全是求知欲。
程南洲:“我也不太清楚啦,好像就是聽誰說過的,但是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