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道士的雙手迅速抱住兇徒的腦袋,一個正骨,兇徒的腦袋又歪了。
他從容地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符貼在兇徒身後,指尖劃了幾下,一股火苗從符紙處竄起并迅速向兇徒全身蔓延開來。
二人向後退開。
兇徒被烈焰燒成灰燼。
“這是什麼?”宋爻從柱子上拔下匕首,扯了地上的碎步纏住刀刃。
“人傀。”老道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碎的半袖,“一般是木頭做的,這種工藝水平的,算殘次品。”
“也就是說,隻要工藝足夠好就能以假亂真是嗎?”宋爻撇了老道士一眼。
老道士扶了一下墨鏡,向宋爻伸出手:“神像。我們沒時間磨蹭,這東西會刷新的。”
宋爻看了一眼對方破損的道袍,這确實有說服力。
宋爻遞出神像。
老道士調整八卦盤。
“不能向前嗎?”
“不能。”
老道士将八卦盤插入佛像手中。
——
坤。
場景再次轉換。
二人回到最初的漆黑長廊。
“每個時間節點都有自己的獨立存檔,我們這些外來者會被自動分配到空餘時間節點的空餘身份上,如果發生時間上的跳躍則會即時讀檔,繼承前人的進度,或者,刷新在‘前人’身邊。”宋爻突然開口說道,“之所以被分配到第二晚,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沒能活到幻境的第二晚。”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發出贊許的哼哼聲。
猜想得到了另一個活人的驗證,宋爻接着說:“神像上的八卦盤像日晷一樣有序地指向不同的時間段。如果我追上的是你,那朱骁就在我之前。”
“嗯~不錯不錯。”老道士拍了拍手,“那你再看看,這次為什麼不一樣了呢?”
說着,老道士側身讓到一邊。
長廊黑暗處走出兩個無面小厮,他們提着兩盞發着瑩白光亮的細長燈籠。
“那就得看你在上一個時間段的那一天裡發現了什麼。”宋爻逼近老道士。
“道長,老爺吩咐了,子時之後不許府上任何人在外走動,還請道長快回屋去。”兩個小厮提着白燈籠走近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那就帶路吧!”老道士熟練地回道。
走出長廊,二人看到許多房間裡都亮着燈火,全然不同前幾次的情況。
“劉少爺發現了他母親的所做所為,開始奪權了。”宋爻猜出了答案,走到老道士身側,向他伸出手,“給我神像。”
老道士沒有回應,自顧自說道:“你是怎麼看待幻境的呢?”
宋爻收回手,答道:“一開始,我以為你說的陣眼會是某個鎖在寶箱裡的東西,後來,我以為會是供桌上的那個神像。”
“為什麼覺得它不是。”老道士笑着打斷。
宋爻:“就像鬧鐘,神像是裡面的指針,我們要找的應該是鬧鐘頂上的鈴錘。”
“這點你說對了。”老道士把手揣進袍子裡,“不過,我問得是,你是怎麼看待幻境的呢?”
黑暗,血腥,欺騙,故作玄虛。
自私,貪婪,恐懼,痛苦。
宋爻問:“什麼意思。”
老道士手中甩出一張黃符。
身前的兩位無面小厮瞬間被白光吞噬。
白光散去,出現兩位提着白燈籠的年輕男子,他倆仍無知無覺地在前面引路。
盡管早就猜到了,直接看到“它們”顯露人形還是讓宋爻心中有些許震驚。
“宋爻,你記住了。”老道士難得正經,“在幻境中,你要先知道它們想讓你怎麼死,你才能知道你該怎麼活。”
宋爻愣了一下:“為什……”
“道長,夜裡要小心燭火,此外,切記别讓屋内的燭火熄了。”小厮在房門前站住。
已經到房間門口了。
宋爻抿嘴将話頭暫時咽下。
兩個小厮随後一起告退。
“現在回答你的問題。”老道士嬉皮笑臉地打開房門,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宋爻進屋關門,點燃了蠟燭。
老道士一手背在身後,僅剩的一邊大袖袍裡伸出一根指頭:“一,我早就試過了八卦盤不按順序轉動的情況,就像時間長河崩流不息,不可斷,不可逆。你要救你弟,隻能老老實實一步步往下走,過了零點後興許能追上他。不過,不如你直接破除了幻境來得方便。”
一根指頭變兩根:“二,你不必試探我,上個時間段的神像自然會留在上個時間段,現在神像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啊,沒有改變幻境規則的神通。”
“還有什麼問題嗎?不如一起問了。”墨鏡跟着山羊胡一起得意地晃了晃。
宋爻看向老道士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探究,他在圓桌邊坐下,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們借的這個身份是一個道長,作為府上兇案的主導者,這個身份為什麼會被那些紙做的怪物攻擊呢?”
“陰邪之術,不能長久。”老道士答道,“應該是被反噬了。”
“其實從時間上說,這個道長的技藝一直在進步,隻是胃口變大的速度更快而已,所以所受威脅也越來越大。”
宋爻:“我明白了,最後一個問題。隔壁的人我們救還是不救?”
“隔壁的住客十有八九也是現實裡的人,而我們兩個人擠在‘道長’位上,這說明‘客人’位有人了才讓我們卡到了‘同時’這樣一個時機。隔壁的燈也是點着的不是嗎?”
“啊~聰明又善良的小夥子啊~”老道長輕哼一聲,滿嘴答應,“救啊,順手的事嘛。”
——
宋爻敲響隔壁房門。
沒有任何回應。
二人對視一眼,老道長大聲說道:“救人的,愛理不理!”
沒一會兒,一個油膩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房門開了一條縫。
老道長頓時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爻,那看似百年的淬了毒的老嘴開始吐字:“嚯,瞧瞧這誰啊,他胡漢三又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