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若後來細想,以那條蛇的實力,連它都殺不了的人,能輪得到她一個沒訓練過幾天的菜鳥?但……反悔也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她再沒别的方法。
*
“沼光墳場中間裂開了,以至于有個污染源暴露出來,造成變異種躁動,想要突破臨界線。跳下去把污染源搗毀,任務就結束了。”
銀發哨兵腳踩在武器箱上,點了點數據地圖上那倒顯眼的裂口,語氣很輕松:“三天時間足夠了。就是隊裡向導不多,估計來不及疏導。哨兵越靠近污染源越容易精神暴動,記得提前把藥打上,别不小心死在那兒。”
周圍人面色都很平靜,仿佛早就猜到了這次任務要面臨什麼,隻有陳爾若在聽見“精神暴動”四個字時表情微微僵硬。
她不是哨兵,卻是最可能精神暴動的人。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眼神波動,谷晁瞥了她一眼:“你叫沈若若是吧。你的情況蔺霍和我說了,做任務的時候躲在車裡處理數據就行,别闖禍……”
“早點出發。”
陳宿冷淡地打斷他的話,關掉數據地圖,把平闆塞到她手裡:“既然都休息好了,趕在晚上把裂縫周圍的變異種清剿幹淨。”
谷晁眯了眯眼:“行。”
兩個哨兵之間隐隐彌漫着一觸即發的硝煙味,蔺霍站在桌子旁,兩腿交疊,垂下眼,轉了轉手上的槍,沒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果然,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維持到了任務過程中——他們開始争搶獵物。
凜冽呼嘯的風掠過臉側,樹影間,哨兵的身影飛速穿梭,動作輕盈迅猛,精準地踩在脆弱的樹枝上,樹枝微微顫動,卻未曾斷裂。
樹下被追逐的變異種瘋狂地逃竄着。就在即将跳上岩石、躍進萬丈深淵那刻,它突然刹住步伐,狠狠摔在地上,拼命掙紮着想爬起來,血紅的眼裡泛出恐懼。
然岩石後竄出的黑豹像一道利刃,猛地咬住它的喉管,甩動幾下便将它的脖子撕裂,它的身體也被狠狠甩到樹幹上,激起一地塵土。
可就在它奄奄一息時,另一隻從渾身浴血雪豹從林中飛奔出來,死死咬住它的腿,瞳孔緊縮,變本加厲地将它的腿也咬斷。
站在樹上的陳宿跳了下來,神色漠然地望向從雪豹身後走出的哨兵。
銀發發梢滴着血,谷晁眼裡燃起興奮惡劣的光,嗤笑了一聲,對着精神體招了招手,才看向他:“陳隊長,真巧。”
沒一會兒,其他人清剿完指定區域也趕了過來。栗希看見斷崖時,沒忍住低罵了一聲。葉衡和王穆的臉色也不太好。
裂痕已經變成了斷崖,像腐朽大地上劃開的一道猙獰傷口,深處溢出血紅的光,裡面時不時傳來變異種狂躁而興奮的吼叫。
這種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這是變異種承受不住進階的痛苦而發出的嘶吼聲。
陳爾若打開車門,拿着平闆走下來。她望着儀器上顯示的觸目驚心的數據,欲言又止。
然而還沒等她說什麼,地面又傳來一陣震顫,平闆上的信号開始劇烈閃爍,她面色一變:“有大概幾十隻變異種正在往這兒趕!”
蔺霍眼都沒擡,抹掉下巴上的血:“不算多,你開車去林裡躲一下,這裡我們來處理。”
陳爾若還沒反應過來,開着另一輛車的伍朝就發動引擎往林裡闖了,她看着幾個哨兵向導已經開始裝彈,沒再猶豫,開車緊跟過去。
然就在她還沒開走一會兒,大腦突然裡憑空多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的,不止是之前那樣能讓她領略含義的話,而是切切實實的聲音。
低沉的聲音褪去言語的生澀,冷靜至極,像是他已經完全掌握了人類的語言。
「跳進裂痕。」
與此同時,後視鏡裡,她看見谷晁竟提着槍走到了斷崖邊,遲疑地往下看,似乎真的打算跳進去。
……怎麼可能?
陳爾若猛地踩住刹車,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這不可能是巧合。
聽到這聲音的不止有她。
那條巨蛇的控制能力遠超于她,連她都摸不準它的實力有多可怕。
現在……它在動用它的能力。
「跳進裂痕。」
它重複命令。
陳爾若瞳孔驟縮,近乎是下意識的,她放出精神觸手,沿着聲音的源頭探尋,電光火石間,她竟真的隐隐感知到了它的位置。
它居然真的在這裡!
後視鏡裡,哨兵和向導已經撲進變異種中開始厮殺了,看起來,他們暫時沒有被控制……可再往回開已經來不及了,一旦那條蛇的能力起效,她也束手無策。
沒有任何猶豫,陳爾若立刻調轉了車頭,咬着牙踩緊油門,奔着鎖定的方向開過去。
她知道,一旦那條蛇的控制能力成功,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她必須從源頭遏制。
*
谷晁單手抓住猿猴的手臂,擡手一槍崩上腦袋,膝蓋頂住它的腰部,把它重重砸到地上。痛苦的嘶吼震得他耳朵疼,他很煩躁。
就算知道隊長的指令都不是随便下的,但他現在沒辦法也立刻執行。
跳進裂痕?
開玩笑的吧。
他怎麼和這些人解釋?
沒查清楚情況就往裡跳不純送死嗎。
另一頭變異種撲上來,谷晁側身躲閃間瞥見一輛越野車偏離安排的路線,直奔着某個熟悉的地點開去,他怒火直冒,低罵出聲:“操!不是讓她别闖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