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若慶幸之前練習過攀岩,哪怕速度不快也不至于不敢動。一路上,其他人熟練地拽住繩子,邊蹬邊往下跳,她抓緊安全繩一刻不敢松手,控制好幅度慢慢地往下挪。
快落到洞穴口的時候,陳宿直接伸手攬住她的腰,在她的驚呼聲中,重重踩上岩壁,猛地蕩在空中,一舉躍進洞口。
突然的刺激讓陳爾若腿軟得差點沒站住,扶着牆站穩,心有餘悸。
腰間的繩索一松,陳宿彎着腰幫她解鎖扣,複雜的繩索在他指間勾了兩下就散了,他若有所思地提醒她:“回去多練練體力。”
陳爾若小聲反駁:“我之前天天坐工位,才執行任務沒幾次,不能拿你們的要求來……”
一束強光照在他們身後,栗希挑起眉,笑着看向他們:“你們好了沒?都集合了。”
他們躬身走過一段狹窄的道路,面前忽然開闊。
陳爾若震驚地望着眼前巨大的洞穴,兩盞強光燈懸挂在半空,将整個空間照亮,四周岩壁上覆滿層層疊疊的晶石,色彩斑斓,宛如無數隻眼睛在光線下交織,詭異而夢幻。
其他人都圍在角落裡,她湊上去看了才發現,那邊還有一處通道。一人高的通道旁刻了九個意義不明的符号,仿佛遊戲的入場要求,無比幼稚。
施寬難以置信:“開玩笑的吧,誰提前在墳場裡挖這麼大一個遊樂場,還限人數進入?打算給變異種賣票啊。”
“我剛進去過。”谷晁轉了轉手裡的匕首,“裡面應該有什麼緻幻或者擾亂神智的菌子,我在裡面繞了半天,以為出來了,結果是原路返回。”
“如果裂痕是意外出現的,這種地方又怎麼會出現人造洞穴?時間未免太短了。”烏淼皺起眉,“而且,怎麼能确保這些标志代表的意思是九個人,萬一進去了還是原路返回。”
“試試不就知道了。”谷晁聲音輕松,“這地兒說不定是變異種造的呢,想看看我們這些來殺它的人能不能過它這一關,之前又不是沒遇見過。”
栗希驚悚:“這是真沒見過。”
“變異種等級越高,智慧越趨近于人。”
蔺霍将防護面罩戴上,手繞到腦後扣緊,黑色面罩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褐色的眼睛,更襯得眉眼輪廓深邃,混血感十足。
“做好防護。”
他的視線輕輕掃過她。
陳爾若怔了一下,她很熟悉這樣的眼神。之前短短三天,他這樣看過她無數次。他在提醒所有人的同時,又像是特意提醒她。
進入通道後,陳爾若明顯感覺空間變得狹小,她攥緊了手電,心跳因為緊張而加快,忽然間,手腕被身後人輕輕抓了一下,她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氣惱地看過去。
陳宿斷後,隻有他會這麼幹。
“不會是其他人。”他仿佛猜到她在擔心什麼,淡淡道,“所以放心走。”
通道是單向的,沒有岔路口,很快他們就走到一處較為寬闊的地方,稍作休息。
這裡空氣稀薄,容易讓人産生胸悶的感覺,陳爾若喘着氣坐下來,喉嚨幹澀。但由于不能摘面罩,她吃力地咽了幾下口水。
耳鳴聲毫無征兆地響起。
她搖了搖頭,想把這煩人的噪音甩出去,然下一刻,腦海裡憑空出現一句話。
「限時十分鐘。」
她驟然睜大眼,以為是出現幻覺了。
然身邊王穆沉着臉罵了一聲:“什麼鬼東西在幹擾精神層?!”
聞言,陳爾若驚詫地環顧四周,發現其他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有些變化,顯然不止她感知到這句話。
谷晁将手攤開,手電筒的光一照,上面全是白色的粉末:“這裡的石壁上撒了晶石粉末,從我們進來開始,就一直沒走出去,大概率是某個能設置幻境的變異種作祟,實戰能力不強,隻能進行精神攻擊。”
他站起身,回頭望向來時的通道,語氣散漫:“我之前遇見過這種東西,隻要擺脫精神影響,就能找到正确的路……總之,問題不大,看看它要搞什麼幺蛾子。”
「你們當中有幾個哨兵?」
浮現的第一個問題再簡單不過。
谷晁勾了勾唇角,搶先回答:“七個。”
他饒有興趣,似乎根本不把這種類型的攻擊放在眼裡:“以前遇到的幻境還有專門剖析隐私的,怎麼現在隻剩統計題了?”
回答正确,腦中的文字漸漸消逝。
無人在意處,陳爾若低着頭,嘴唇微微顫動,後頸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但凡這幻境問的是有幾個向導,她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
然而,她恐懼的問題并沒有出現。
随之而來的是第二個問題。
「這裡,有誰殺過人?」
刹那間,陳爾若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寒意蔓延到舌根,她僵直地抱着腿坐在那兒,手掌不自覺地收緊,試圖遏制身體的顫抖。
她連呼吸都不敢加重半分。
因為陳宿還在她身邊。
*
陳宿不知道她殺過人。
或者說,沒人知道。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發現,無論她殺了誰,隻要她想,不會有人發現真相。
事發後,有人偷拍了照片。
男生的屍體漂浮在學校後山的湖泊裡,臉上結了薄薄的冰霜,瞳仁渙散,表情驚恐,死不瞑目。湖面上的冰層斷裂成無數不規則的碎塊,圍繞着他身旁,像一副靜谧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