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陳爾若硬着頭皮裝沒看見，感覺緩解了，立馬把小腿從陳宿手裡抽出來，催他上車。

車輛發動後，陳爾若下意識拽住頭頂的把手，生怕又暈車。但可能是身體适應了，來的時候她還被越野車的颠簸晃得直惡心，回去倒沒什麼感覺，她半信半疑地感受了一會兒，确定沒有想嘔吐的感覺，才放心坐好。

車廂安靜的氛圍被施寬打破，他扒着車背往前湊，顯然又找到了感興趣的話題：“話說，明天是不是又要公開匹配度了？”

栗希挽了下頭發，也不玩指甲了，饒有興緻地加入話題：“好像是，離上次公開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我聽說，今年白塔的哨向結合率比往年低了不少，尤其是咱這邊的軍區，高級向導數量越來越少，有些剛被提拔起來，就被别的軍區撬走了，高層愁得厲害。所以啊，這次匹配度的資料庫裡有所有哨兵向導的信息，匹配度高的，大屏直接放出來。”

“這跟包辦婚姻有什麼區别。”葉衡吐槽，“結合度高就要把人撮合到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白塔是哪個二流相親網站。”

栗希伸出食指搖了搖：“No，No，No。不能這麼說哦。如果哨兵和向導匹配度高，他們的身體就天生契合，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很容易接納彼此的存在，屬于命定的伴侶。”

陳爾若本來也津津有味地聽着，聽到“身體天生契合”，不禁愣了一下。

這些年，她隐匿在普通人當中，對白塔的了解都源自陳宿。她承諾過不暴露向導身份，又對特殊能力知之甚少。如今身旁有一位現成的向導，她立馬坐直身體，想趁機問清楚，卻被施寬搶先。

“匹配度最高能有多高？”施寬好奇，“出現過100%嗎？”

“有。”栗希挑眉，“連着轉八、九世都肝腸寸斷的曠世絕戀，估計能有這個緣分。”

葉衡悶悶地笑出聲，伸手拍了拍施寬的肩：“中央軍區那邊倒是出過幾例，不過都是經過相處多年，匹配度升高後才達到的。想要匹配度直接達到100%，你以為拍電影呢？”

“哎，你别說，确實有超過90%的。”

栗希稍微思索了，杏眼一亮，興奮開口：“我姑姑的朋友的女兒，和她匹配的向導，也就是她現在的老公，倆人就是因為匹配度高在一起的，作戰配合的默契度确實沒話說，結婚之後晉升得特别快。”

陳爾若終于插上嘴，她眨了眨眼，問道：“你們哨兵和向導的匹配度是能後期提升的嗎？”

知道她是車裡唯一的普通人，栗希頗有耐心地和她解釋：“當然，精神疏導的次數多了，基本都會提升的，尤其是深度疏導。感情好的話，哨兵向導結合後，匹配度最高能達到70%左右，對配合作戰很有利。”

“要是匹配度低呢？”陳爾若求知若渴，抓緊時間問，“就是兩個人匹配度低但感情很好，那該怎麼辦？”

“不會有這種可能的。”還沒等栗希出聲，施寬率先回答，語氣幹脆，“若若姐，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白塔哨兵和向導的比例幾乎是20：1，也就是二十個哨兵中，隻有一個能匹配上向導。高級向導更是千載難求的，一旦出現，中央軍區會直接把人接走去匹配的。”

“再說，向導一直以來都是白塔的稀缺資源，如果匹配度低，白塔自然會給她們找匹配度高的哨兵，否則就是浪費。”

他摸着臉，幽怨地歎了口氣：“咱這個隊伍，真要說，其實栗希姐才是最珍貴的，所以我平常都不敢得罪她。”

栗希甜甜一笑：“施寬，你是不是又欠了？不喜歡的話，下次受傷，疼死也别找我。”

哨兵無辜地向她示意：“你看吧。”

“你就别惹她了。”葉衡提醒，“你忘記上次去沙漠出任務，為了口水被沙蛇咬了，她沒及時幫你疏導，你哭着求她給口水喝的樣子了？”

“煽風點火你最在行。”栗希嗤之以鼻，“你也滾。”

前面忙着開車的王穆被他們吵得頭疼，感覺再忍下去白頭發都要多長幾根：“祖宗，你們要是還有精力吵，就來替我開車行不行？”

陳爾若沒忍住笑出聲，趁氣氛好，又問他們：“你們說的高級哨兵、高級向導，等級又是怎麼區分的？很難往上升嗎？”

“你倆吵累了，我來說吧。”葉衡合上手機，慢悠悠開口，“普通的哨兵和向導确實對等級有區分，我記得好像是分什麼ABCD級？其實分了也沒什麼用，還是要看自己的能力。我對哨兵了解的比較多，就先說哨兵了。”

“哨兵開啟能力後，五感都會被強化，身體上限也遠超普通人，但我們的能力會根據精神體的特質變化的。”他舉例，“比如王穆，他的精神體是棕熊，肉/體能抵擋多重物理攻擊。我的精神體是秃鹫，除了嗅覺和視覺增強，還可以從屍體中分辨有用的信息，而我本身對數據信息的處理也會加速。”

“每個哨兵的能力不同，能力的上下限和作戰實效也不同，不能一味用等級區分。”

葉衡稍微停頓：“不過，一旦成為高級哨兵，能力就會有質的飛躍，所以才稱之為高等級，區别于普通的。”

陳爾若小聲詢問：“那你們是……”

“我們都是高等級哦。”

栗希朝她眨眨眼，她模樣清純，故意露出點小自得也顯得格外俏皮。

她托着臉，吐槽：“但其實說起來挺奇怪。這次任務我總感覺我沒出太多力，那些蛇群也就是處理着有些麻煩，真說有多棘手，倒也沒有……一整趟下來隻顧着累了，跟當苦力似的，沒什麼挑戰性。”

葉衡悠悠接上：“不是你被蛇咬暈過去差點沒命那一會兒，還想要挑戰性……下一步還打算去哪兒挑戰，地府嗎。”

“？”

敏銳察覺到後面又要吵起來，王穆趕緊出聲喊停，讓他們都安靜一會兒。

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她思考，陳爾若也不再問了。

漸漸地，車廂裡沒了聲音，她往車窗的方向貼了貼，順着後視鏡，偷偷往副駕駛看，想瞧瞧陳宿在做什麼，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哨兵正抱臂躺在副駕駛上休息，劉海稍微長了些，零零碎碎的發絲蓋住眼睛。

她很久沒觀察陳宿的樣子了，撐着臉，不自覺就多看了一會兒，視線從他的眉眼開始描摹，順着高挺的鼻梁，到泛紅的嘴唇……

陳爾若疑惑。

他的嘴好像比昨天紅了點？

看着看着，她不禁感歎。

她還是覺得陳宿這張臉比她生得好看，皮膚白、眉毛濃、五官俊朗端正，天然的東方帥哥長相，雖說氣質有點冷淡，但這種有點疏離的味道應該很招小姑娘喜歡。

奇怪的是，她從來沒見他談過戀愛。

聯想到施寬說向導珍貴難求，陳爾若又覺得，應該是他自己的問題，除了做任務，其餘時候不是沉默寡言，就是冷言命令，不招喜歡也正常。

她小聲地歎了口氣。

結果她的氣還沒歎完，哨兵就睜開了眼。不知何時，他不聲不響地透過後視鏡端詳她。

漆黑的眼睛靜得像深夜的海，無聲沉寂。

……偷窺也能被逮着正着。

陳爾若重新往後靠了靠，借調整姿勢，心虛地轉移視線，用餘光偷瞥他的表情。

陳宿則表情不變，抱着手臂，稍微偏了偏頭，繼續順着後視鏡，直勾勾盯她。

似乎在問，看都看了，她躲什麼？

陳爾若隻能閉眼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