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鳳臣承認,他這樣問,是别有居心。
平心而言,他并不讨厭眼前的女子。
她還是個小姑娘,女孩子呢。
隻是她跟方夢白的結合是個顯見的錯誤。
方才當着方夢白的面,他不便直言。
如今,若阿風好奇,他便順坡就驢,直接跟她說了。
譬如,方夢白跟他之間的夫妻之名。
可阿風并沒有好奇。
不,準确地說,她好奇,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搖搖頭,“這是阿白的隐私,我不好過問,得阿白自己想知道,想說了。”
少女嗓音清糯,如清澈的小溪慢慢流淌,她洗得太久,嗓音仿佛也被水泡軟了。
賀鳳臣聞言,輕輕評判,“裝聾作啞,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阿風聽他弦外之音,别有洞天,也不接茬,隻笑笑,“我隻等阿白抉擇,不能打着為他好的旗号,就去幹涉插手他的隐私。”
她笑容燦爛,像個孩子,但瞻視聰明。
賀鳳臣默然一怔,她的無邪無私令他汗顔,不自覺移開視線,可她個子太小,他目光一瞥,她僅穿一件紅色抹胸,外罩無袖紗衣,胸前半露的那抹雪白便撞進了他眼底。
賀鳳臣目光一晃,忙又匆匆别開視線,沒曾想,又瞧見她赤裸的兩條藕臂。
這下賀鳳臣背心一僵,一雙鳳眸頻移,眨眼頗眨出出了點手忙腳亂之感。
阿風卻沒想那麼多,她壓根就沒意識到這點。
她怕熱貪涼,洗過澡之後通常都這麼穿。
第一次瞧見這無袖紗衣的時候,她驚訝極了,也是穿越之後才發現原來古人夏天裡穿得也沒比現代人多多少呢。
知道古人夏天也穿這個後,她就放松許多了,成天這副打扮進進出出。
方夢白每每瞧見,欲言又止,躊躇一二,無奈放棄。她生長環境不同,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總拿她當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看。舍不得說她,便隻能從旁小心提點了。
“賀公子,你還有事嗎?”阿風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賀鳳臣的後續,主動開口問,“若沒别的事。”她不好意思地微笑,指指前方院子裡靠牆晾水的拖把。
賀鳳臣随她轉頸看了一眼,讓開半步,“請。”
阿風松口氣,道聲謝,向前兩步,同他擦肩。
她似乎全無男女大防的意識,逼近時,濕發随步伐微微揚起,幾乎觸面而過。
賀鳳臣不甚适應地閉了閉眼,不着痕迹退開半步。
直到她走,他松口氣,卻不慎吸入了一大口女兒香,是女兒家夏日裡常用的爽身花粉的味道。
茉莉香,香得濃烈俗豔,留香久,在夏夜裡,如同春天殘餘挑逗的鬼魅芳魂。
賀鳳臣足足僵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松了四肢軀幹。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出門是為何事,莫名盤桓了半刻,這才轉身回了屋。
今日不好再開口,也罷,且待明日再與她分說個清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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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風拖完地,便不太願意再動彈了。夏天到了,沒空調沒電扇,她怕熱,又出一身汗,澡白洗。
便幹脆帶了一本話本,坐在床上無聊翻看。
看着看着,困意襲來,倚着床等了好半天,才把方夢白等來。
他進了屋,先回身拴好了門,這才朝她走過來。
他已洗過澡,微潮的頭發披散着,瞧見她,笑了,“怎麼還沒睡?”
說着,徑自蹲下身,給她脫鞋。
她穿的每一雙鞋,鞋上每一顆珠子攢出的珠花,都是方夢白親手為她縫制的。他享受一手包攬她衣食住行,生活方方面面,大大小小一切細節的感覺。
阿風努力睜着困睫,“阿白,你回來了?”
“困了便去睡,何必等我?”瞧見小妻子,方夢白心裡一軟,摸摸她的頭,再有任何不悅也都煙消雲散了。
唉,穿越這兩年,她生物鐘都調理過來了。
阿風含糊不清說,“那我去睡了……”
方夢白莞爾一笑,“睡吧。”
說着,他自己也順勢擠了上來,抱她在懷裡,滿足地合眼歎口氣。
阿風阿風。
他仍記得,他初初睜眼時,除了一個姓名,過往空空蕩蕩,一片空白的驚疑,恐懼。
天地之悠悠,那巨大的孤獨感攫住了他的身心,他如同巨人掌中的小蟲,不得動彈。
是阿風,阿風出現,将他解救了出來。
從此之後,他便穩穩紮根于地,生活有了重心,人生有了指明方向的路牌。
方夢白并不想找回自己失落的記憶。
他的人生有阿風一人足矣。
抱着抱着,青年那修長的大手便悄悄掀開衣擺,摸了進來,有一下沒一下摸她小肚子,捏她腰間軟肉。
他虎口生了點薄繭,摸得阿風一個激靈,癢癢的,困意散了大半。
她心裡撲通通直跳,嗓子也有點癢癢的,“阿白?”
“嗯?”方夢白湊了過來,貼着她耳邊說話。吐氣噴在她耳朵上。
更癢了。
而且還熱。
大夏天的,一個暖烘烘的身子貼過來。
阿風咽了口唾沫,有點不好意思地拍拍他身子,示意他挪遠點。
“今天……别了吧?”
方夢白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俊不禁,“别了?什麼别了?”
他裝聽不懂的樣子逗她,非逼她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嗓音低低地噴吐着她耳廓。
阿風臉紅到脖子根,癢得東躲西藏,“有外人在家呢!”
這壞人!
方夢白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嗓音清越如松泉碎玉,氣得阿風瞪眼擰了他一把。
外人,他喜歡這樣的說法。
方夢白失笑捏她腰間軟肉報複回來,低頭在她耳窩吹氣,“娘子誤會,我可沒想那些事……”
阿風被他慢條斯理的腔調臊得臉都紅了,氣得直拍他。
他繼續捏她小肚子,軟綿綿的。她這兩天吃胖了點。
一來二去之下,她被他搞煩了,大為火光地轉過身,卻對上阿白淺笑模樣,目光盈盈,透着滿足。
阿風鬼使神差一頓,
想賀鳳臣到來,他晚間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頭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火氣頓時就散了。哼哼了兩聲,埋怨說,“你好煩。”
方夢白無辜。
又貼着她的臉,在她發怒之前,輕笑着使勁偷香兩口,“阿風,阿風……最喜歡你,不鬧你了,睡吧。”
夫妻二人床上胡鬧了一通,方才閉上眼。
耳畔傳來阿風綿勻的呼吸聲。
方夢白閉着眼,在阿風瞧不見的地方,心卻沉了沉,如夏夜蟬鳴,嗡嗡擾擾,亂成一團,不得成眠。
阿風雖嬌憨,卻聰慧,他從來不肯在她面前表露出憂愁的。
但願那位賀公子,當真言行如一,明早快快走個幹淨,休要再來打攪他們夫妻。
第二天一早,阿風是被方夢白給吻醒的。
輕柔的,細細密密的吻,春雨般撲面而來。
他一邊輕吻她,一邊柔柔呼喊,“阿風,阿風……醒了?起床了。”
阿風眼皮沉重得要命,撩不開眼,“唔……怎麼這麼早,幾時了?”
心裡同時覺得納罕。
她早上賴床,起不來,方夢白從來不勉強她的。
他醒了之後,自去起床弄飯,給她留了早飯再去學堂,任由她睡到日上三竿。
怎麼今天一大早非把她叫起來不可。
她糊裡糊塗,夢遊一般坐起來,穿衣洗漱。
一通早起必須的程序做下來,困意也去了大半。
“今天怎麼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