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鳳臣抱着方夢白此一去,便是一整天,芥子屋的房門始終緊閉着。
阿風就是再關心方夢白的傷勢,也不得見一面。
她心裡亂得很,一時間想到昏迷不醒的方夢白,一時間又摸到袖子裡那封和離書……
從剛才起,她便一直壓抑着内心的情緒。
遇到拂衣樓的惶恐驚懼自不必提,千辛萬苦送來消息,卻隻是賀鳳臣眼中輕描淡寫的不值一提。
阿白以命威脅時,她真的很害怕,吓得渾身都僵了。
可還沒回過神來,又被迫簽下和離書。
她怕賀鳳臣趕她走,也怕阿白擔心,隻能忍着,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還不知道怎麼樣。
賀鳳臣臨走前命她一個月之内入道,她雖然不懂修仙,卻也看過不少網絡小說。知道所謂的引氣入體遠沒有那麼簡單,她當真能做到嗎?
這一刻,惶恐,不甘,委屈,無助,對未知前路的迷茫,統統爆發,阿風終于忍不住壓抑着的情緒,小聲抽泣起來。
可她的夫婿還昏迷不醒,在另一個男人的房間裡……
少女壓抑着的啜泣,一直穿到芥子屋内。
屋内,正扶着方夢白替他理氣的賀鳳臣微微一頓。
但也僅僅一頓,隻是他素性冷淡的日常之中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晃神。
便又事不關己,專心繼續引導真氣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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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風哭了一會兒,哭聲把小白也引了過來。
小白踱步到她面前,歪着腦袋看着她。
阿風擡頭瞧見它,愣了一下,倒是破涕為笑。撲上前抱着它脖子就不撒手。
小白煩了,想掙開,阿風哪裡肯讓它走,得寸進尺地将頭埋在它柔軟的羽毛裡繼續哭。
哭得眼眶跟臉頰都發熱了,她這才抽抽噎噎地拿白鶴的羽毛擦了擦眼淚水,放它離開。
小白如蒙大赦,避之不及躲到了一邊,郁悶地梳理着自己濕漉漉的羽毛。
阿風哭完之後,心情便疏闊了不少,擡頭看了眼天上清朗的月亮,再度重拾起生活的信心。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賀鳳臣雖然說話直接,不好聽,但也沒說錯。
天漢海凡人不渡。
更遑論,這少年也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樣冷淡,至少言行都在讓步,甚至還主動提出要教她修仙。
為今目标,隻有盡快入道,獲得他的認可。
有了目标,便有了動力。
阿風便努力将注意力轉移到修仙這事上。
她在學校裡的成績一直很好,課前預習課後複習是每個天朝學子日常必做的功課。
放在修仙上也是如此。她想要提前預習一遍引氣入體。
之前看過的網絡小說都是怎麼說的?
先感應天地靈氣?
感應……
她卯足了勁兒使勁感應了半天,除了拍死了好幾隻蚊子之外,并無其餘收獲。
阿風微抿了唇角,不信邪,又努力了幾次,仍是白費力氣。
看來修仙當真沒有她想象中那般簡單。
她摸出袖子裡的和離書,刺激自己發憤圖強。
阿風啊阿風,阿白為了保你留下還昏迷着呢……
雖然也覺得對不起賀鳳臣,可先不管他三人糾葛,她需得先有能力站到他們身邊,再談其他。
……她正出神間,忽然覺得握着和離書的指腹有些癢癢的。
怎麼回事?
阿風愣了一下,下意識将那和離書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
還是白紙黑字。
這和離書似乎是由賀鳳臣親筆書寫,力透紙背,又不失清峻飄逸。
她手指頭放在和離書上,其上那股微涼的,癢癢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一拿開就沒有了。
好像……就把手插入了水中一樣。
阿風反複試了幾次,又将和離書對着月亮看了幾眼。
待瞧見月光下那“遣夫主方夢白”一行字上隐約有月華水波漾過。
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靈氣?
一念既出,她也不敢亂動,隻将手指頭摁在和離書上,全神貫注企圖吸納這抹靈氣入體。
可那水流隻貼着肌膚,繞着她指尖遊走。
阿風隻好又将和離書湊近了細看,孰料湊得太近,呼吸之間鼻翼微張,竟将這一口靈氣直直吸入了肺腑。
她眼前一花,入鼻是一陣極為清淡的白檀芳香,香氣卻冷冽而霸道,迅速撞入她四肢百骸!
“唔!”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縷靈息如有實質般在她體内橫沖直撞,撞得她渾身發疼,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