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這時候不應該收下然後道謝就好嗎?春河有點摸不着頭腦:“是合作的甜品店送給大家的伴手禮,有同事說不能吃甜,就把那一份給我了。所以我拿了兩份……”
那人環起了手臂:“就不能直接告訴我是買的嗎?”
“哎?為什麼?”
“甜品店送的伴手禮……這樣說的話我會覺得是沒辦法處理,又碰巧遇上我所以才丢給我的東西啊。”那人挑剔地說着,眼神在春河身上一停,很快便又收了回去。那雙眼微垂的時候,線條像一順兒水波。明明是無理取鬧的态度,可是眼眸竟澄淨得有點凄怆。好像在這張臉上,他一切的不講道理都能自成一番道理。
春河還沒開口,氣勢就先弱了三分。
“不是……不是這樣的。同事告訴我這一家栗子蛋糕很好吃。”
那人終于伸手把紙袋接了過去。他滿不在乎地拆開了包裝,直接在栗子蛋糕上挖下了一口。
“嗯,是很好吃啊。”
春河:“……”
……所以這個人剛剛在糾結什麼啊……
奇怪的人。果然還是奇怪的人。
“真的很好吃。”這人似乎就打算這麼站在走廊裡把蛋糕吃掉了。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說完春河就去口袋裡翻鑰匙,“哎?哎?!”
“忘記帶鑰匙了?”那人頭也沒擡,一邊吃着春河給的蛋糕,一邊朝春河晃了晃自己手裡的鑰匙,還把春河的話又還給他,“那麼我就先回去了。果然人的氣運都是有定數的啊,這裡多用一點那裡就少一點。”
春河:“……”
所以他剛剛在愧疚什麼啊……這個人……雖然長着一張能騙人的臉,但是絕對是個性格惡劣的家夥。
“請進來吧。”那人一手捧着栗子蛋糕,一手打開自家門鎖,回頭沖春河微笑。
“……什麼?”
“鑰匙嘛……吃完蛋糕再回公司拿吧。”
他好像又搖身一變,重新變成個友善的鄰居了。
春河難以适應這個人的反複無常,但是到了這個時間,他的确餓了,要空着肚子回公司也的确不甘心。他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紙袋,腦海中浮現出栗子蛋糕的可愛模樣來。
總之……吃完蛋糕就走。春河想。
“……謝謝。”
那一瞬間春海心裡閃過很多模糊的猜測和想象。
這位奇怪的鄰居的家……會是什麼樣呢?
他會看到整潔到過分的房間?還是淩亂得根本不像好好生活過的房間?或者因為有着比較小衆的愛好,而堆滿不常見的物品的房間?
不管見到什麼,隻要不妄加評論就好。春河抱着這樣的覺悟,握住門把手,擡腳走進了門。
“那就打擾了。”
結果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個家裡從廚房到客廳都是空無一物。隻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頂天立地般站着。頭頂也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燈泡,被人遺棄似的可憐地亮着。一個樣子老舊的時鐘挂在牆上,但在這樣的空曠地帶,時間看起來簡直隻像是個循環往複的謊言。
家徒四壁。春河一時間隻想到這個詞。與這間公寓相比,野外探險者臨時搭建的帳篷都堪稱熱鬧豪華了。春河簡直覺得在這樣一所房子裡,咳嗽一聲都能聽見回聲。
“您……”
驚訝之中,他又用上了敬語:“您是極簡主義者嗎?”
——還是在為戰争和地震做準備?
這一句似乎有些冒犯,春河沒有問出來。
“哦,也不算是。”男人飛快地脫下鞋子,“當啷—”一聲把鑰匙丢在了門口一個小碟子裡,他臉上一片坦然,似乎完全不覺得這種生活方式有什麼不妥。
如果隻看着他那張臉的話,春河大概會以為這人是什麼拉着小提琴,會因為一首詩傷感的貴公子,會以為自己即将拜訪一個優雅整潔的,屋内擺着應季鮮花,外頭爬着常春藤的房子。
就算世人大多表裡不一,這個差别也未免太大了些。
“你先坐,我去給你倒點自來水。”男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自……自來水?”
看到杯子裡新鮮自來水的時候,春河簡直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
他注意到桌子旁邊還放着一個煙灰缸,尺寸似乎比常見的煙灰缸大許多,多了個透明的蓋子,裡頭已經積了很多煙灰。
真是落魄啊……原來這種長相的人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啊……
他想起男人早上“電梯散步”的詭異行徑來。工作日的早上這樣胡來……這個人一定沒有工作吧?
原來不工作就會變成這樣……春河又看了一眼杯子裡還在晃動的自來水,忽然覺得自己對新生活充滿了幹勁。
…………
低情商:你住毛坯啊?
高情商:您一定是極簡主義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