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春河一時語塞，“說得也是啊。”

“……這一點很難想到嗎？”

“抱歉，一想到十野我就有點短路……”

“道歉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拿手電筒照着自己的臉？真的很恐怖啊……感覺是貞子在和我道歉……”

春河：“……”

“還是個男貞子。吓人裡還帶着一點變态。”

春河：“……”

這個人真刻薄啊。

最後春河重新搬來一把椅子，備用燈泡才被順利地換了上去。重獲光明的時刻，兩人心裡都豁然一輕。

男人把燒黑的舊燈泡扔進了垃圾桶裡。他目光停頓了一下，忽然鄭重地說了一句：“請安息吧。”

春河：“……”

對着燈泡說請安息吧……這個人真的有三十幾歲嗎？

燈亮之後，春河才發現剛才的煙灰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謝謝你。”男人說道。

春河有點驚訝。眼前的男人……他以為不會在這種人臉上看見這麼認真的神色的。他沒想到這個人也會好好道謝。

“哦……哦完全……完全沒關系的。燈泡我留着也沒有用的……其實我很抱歉給你添麻煩……”春河低頭又看了一眼那本珍貴的初版漫畫，眼睛轉了轉，忽然像下了決心似的看向男人：“那個……周末你有空嗎？”

“幹什麼？”

“要一起吃壽喜鍋嗎？”

男人一愣：“……為什麼？”

“因為一個人很難吃壽喜鍋……”春河解釋道，“因為準備很多種食材的話一定會吃不完，但是種類不夠的話又覺得……”

“我說為什麼跟我？”

“為了……為了答謝你幫我……”

“不是已經謝過了嗎？”男人把桌子上栗子蛋糕的包裝折疊好扔進了垃圾桶，神色忽然又冷下來，“這點小事你要謝一輩子嗎？”

春河卻沒有被打擊到，他往前走了一步：“因為我想和你做朋友。”

“……什麼？”

“我什麼都明白了。”春河說，“就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已經看到了真相。”

“……”

這是什麼蹩腳又中二的……連剛入行的漫畫家都不會想要寫的台詞啊……

男人抱着手臂看他，似乎想聽聽他的說法。春河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順着手腕捋下來，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真摯地說：“我都明白的，請相信我！”

男人使勁把手一抽，往後退了一步：“……你明白了什麼？”

春河不甘心地追了上來：“我都知道了。”

“你……你到底知道了什麼？”男人看了一眼那本被春河小心放在桌子上的所謂“珍貴的初版漫畫”，忽然有點心虛似的飛快眨了眨眼。

“你……我覺得……”春河深吸了一口氣，“你其實……”

男人看着他，忽然扯起個惡意的笑來：“從十九歲開始就想跟這個漫畫家結婚？沒錯，我就是……”

“你也喜歡十野對吧？”

男人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哈？？”

春河乘勝追擊：“所以你才會有現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冬月》初版。确切來說，是好幾年前就已經買不到了。”

“所以你才這麼看重和泗大人。”春河繼續說，“但是你擔心被嘲笑吧？三十幾歲不僅沒有工作還在妄想着和世界上最好的漫畫家結婚？”

眼看着距離越來越近，男人伸了伸手擋在二人之間：“等等，我感覺你在罵人了……”

“所以你不敢承認喜歡十野老師，甚至若無其事地要拿十野老師的珍貴無比的初版漫畫來當換燈泡的腳墊……”

男人又退了一步：“我覺得你誤會得有點深……”

春河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肩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嘲笑你的！因為我也抱着這樣的心情啊！”

男人身後就是牆壁，他退無可退，反倒閉了閉眼，扳手腕一樣大力握住了春河的手：“我隻有一句話想說。”

春河真誠地望着他：“我在好好聽着。”

“如果你不幸丢掉現在的工作的話……也千萬千萬不要去當警察。”

“我也覺得。”春河臉上綻開一個得意的笑來，“罪犯碰到我還怎麼跑得掉啊？”

“……”

這個人……他是怎麼把這句話聽成誇獎的啊？？

男人咬了咬牙，臉上露出一個顯而易見的假笑。

“真不巧啊，我周末兩天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缺席了就會死人的那種。而且我對壽喜鍋完全不感興趣，我認為如果有應該消失的食物排名的話，壽喜鍋理當位列宇宙第一。”

春河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哦……抱歉。”

“與其和我道歉不如回家再看信息吧？”男人直白地說，他甚至越過春河，替他打開了門。

春河看着手機，眼裡神色卻忽然一變，像放煙花似的，炸開了許多漂亮的興奮。

“十野！是十野老師！她在社交網站發布了新内容！”

男人手指按在門把手上，臉上的假笑更加僵硬了三分。

“……謝謝，不用告訴我。”

春河把手機放在了胸前，忍不住微笑起來：“要一起喝酒嗎？剛剛發布的動态啊……忽然覺得十野離我們好近啊。”

男人滿臉冷漠：“也許是定時發布呢？”

春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興奮裡：“我們喝酒吧？一起喝酒吧？”

好像對他來說，連看到十野更新動态也是要慶祝的事。

“……我着實認為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