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人讨厭啊。”九牧看着電視,打斷了他。
“哎?什麼?”
“這種坦然地被愛着的臉。真讓人讨厭啊。”九牧評價着電視上正在跳舞的女孩。
“明明很可愛啊……不過要時刻保持着充滿活力和快樂的表情,承擔着把可愛具像化的責任,其實也很累吧。”春河說。
“責任?舞台上的人大概早就把人格的一部分當成商品在售賣了吧?不過這種明知道自己會被喜歡的臉,還是很讓人讨厭啊。”九牧喝了一口汽水,毫不客氣地說。
春河不知道他的惡意從何而來。
電視上長相甜美的女孩跳完了一支充滿活力的舞,她最後亮相時有些喘,但仍舊在維持着甜美的微笑。那種努力過頭的樣子不免叫人憐惜,春河不假思索地搬出了漫畫台詞:“可是我記得和泗大人說……被愛的那個人才是最終戴上枷鎖的人。”
九牧向後一仰,放松地看着電視。
“因為愛消失的時刻人會看見魔鬼。而人們害怕看見魔鬼。”他一向不肯承認看過十野的漫畫,如今倒是順暢地補全了那句漫畫台詞。他看了春河一眼,“不過我沒想到被變态大叔愛着,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春河還沒來得及去想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九牧就匆匆站了起來。
“我得走了。”
“哎?你還沒吃完飯吧?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春河彎下腰,在收納盒裡一頓翻找,摸出一張塔羅牌來:“這是你的東西吧?抱歉一直忘了還給你!”
看到那張牌,九牧微微一愣。
“你的确很喜歡十野吧?”春河緊接着追問道,“當時撿到你的牌我還沒想到,今天躺在床上才想起來十野最近正在更新一則有占蔔和魔法元素的漫畫……”
“原來好人牌被你偷走了啊。”九牧臉上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微笑。
“什麼?不是……是那天從你身上掉下來的……”
“我買這個純粹是工作需要。”九牧說。
“工作……”
“牌就放在你這裡吧。我不需要了。走了,我有急事。趕時間。”九牧看了看手表,簡短地說,“果然還是在河邊耽擱太久了。“
關門聲幾乎是追着他的話立刻響起了。
屋子裡靜下來,電視裡充滿活力的舞曲忽然變得空蕩起來,好像變成一種沒有内容的,随機生成的聲音,像窗外的雨一樣。春河關掉了電視,等了一會兒,也沒再聽到開門和關門聲。
九牧沒有回家嗎?他是直接出門了?
可是他手裡沒有拿着雨傘。
工作需要……
他的工作……他幾乎不在通勤時間出門但又有一輛這麼昂貴的車……工作需要……
也就是說不是他喜歡占蔔……而是包養他的那個女人喜歡占蔔嗎?那個……叫小枝的女人?
窗外的雨聲更大。春河看見他放在門口的拐杖。昨天在醫院裡,他覺得這點小傷不需要耽擱太久的,但是九牧的司機三珉也不知是人太好,還是純粹對隻拿薪水不上班感到愧疚,他最後拿了滿滿一大箱子藥給春河,還堅持給他配了一副拐杖。
“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三珉把他送到樓下時,非常熱情地說。
“……謝謝。”
那時春河艱難地抱着一大箱藥品,唯一的慶幸是電梯能夠正常運轉。
如今窗外雨聲似乎越來越大,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春河猶豫了一下,還是拄着拐杖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