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偏過頭去:“……你可以直接拒絕的,不用說這種話。”
“是嗎。”十野抓住了春河的手腕,把玩着他的腕骨,忽然露出個怪異的笑容,“你知道你第一天來我家,碰倒的那個煙灰缸裡裝的是什麼嗎?”
那隻巨大的煙灰缸?煙灰缸裡還能是什麼?春河已經快忘了第一次見面和一次去做客的事。十野的手在用力,他手腕被攥得有些發疼,卻根本沒有退路:“不是煙灰嗎?”
“是十六歲以前的我。”
春河一怔,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他說的話。
“畫漫畫之前在風俗店工作,有自殺的前科,也許還有遺傳的暴力傾向。”十野露出個滿不在乎的笑容,“是個最不合适的戀愛對象。啊,前兩天養的烏龜也死了。”
十野知道話說到這種地步,他應該放開春河,應該任由他去留,任由他像許多個别人一樣,出現又消失。可是事實上他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
“不是覺得自己是失敗者嗎?把這些話告訴小報記者能賺不少錢了。看在喜歡你的份上,到時候我都會承認的。”十野微微張了張嘴,好像把那個名字在唇齒間繞了一圈才說出來,“春河君。”
春河被扣住的手已經有些麻木,被粗暴親吻過的嘴唇也紅腫起來。他慢半拍地看着十野,半晌才問:“你養了烏龜?”
十野一哽,擡手抓住春河額前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春河被他弄疼了,連忙回答道:“聽了!十野以前是頭牌牛郎!”
十野手上豁然一松,他咬了咬牙,敗下陣來:“……頭牌兩個字是怎麼聽出來的?”
他放棄了交流,直接低頭吻了下去,但這一次,春河推開了他。
…
“你可以直接拒絕我的。”春河又重複了一遍,帶着點賭氣的意味。
“所以你覺得我在說謊?”十野說,“如果我說除了烏龜,其他的事從來沒有騙過你呢?”
“我要回去了。”春河在逼仄的空間裡轉身去拉門鎖。
他不想再被牽着鼻子走了。
十野隻是在捉弄他。他最好趁着還有力氣,趕緊回到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裡去,不要把事情變得更加狼狽。
從此以後……從此以後再也不要來東京了,也再也不要見到十野了。
十野有一瞬間的猶豫。也許讓春河走才是對的,也許他的存在真的會傷害到春河,也許他們二人毫無交集才是正常的,平靜的人生。
可是……
在那樣的人生裡有某種無法忍受的東西。
十野一掌拍在門上,阻斷了春河逃跑的路線,把人把壓得更緊:“現在才想反悔,太晚了吧?”
春河被驚了一下,眼前又出現重影,他努力瞪着十野:“你不要太過分。我們以後還要住在一起的。”
十野臉上露出笑意,他故意曲解春河的意思:“哦,要住在一起的。”
“……”
十野壓制着他,低下頭湊得更近。
春河迫不得已偏過頭去,兩個人離得太近,他側臉幾乎蹭到十野的鼻尖。
“可以接吻嗎?”十野問。
“你是不是瘋……”
春河話沒說完,十野忽然擡腿蹭了他一下。
春河腰上一陣發軟,不由自主地躬下身去,腦袋抵在了十野胸前,遠看去好像在尋求安慰。
那膝蓋停在他小腹上,帶了點威脅的意味。
“不明白?我開心了,你才有特别招待。”十野說。
前所未有的惡劣。這是捉弄,絕對是捉弄。
“不是十九歲就喜歡我了嗎?喜歡什麼?”十野接着問。他膝蓋輕輕一頂,春河咬緊牙關,眼裡滲出了水光。
春河心裡生出一點絕望。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告白會遭到這樣的對待,他想推開十野,可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渾身沒有多少力氣,也很難保持清醒了。
“松手!我才沒有……”
十野的吻再次覆了上來,隻不過這一次溫柔了很多。
春河卻像是徹底被打敗了,他軟綿綿地站着,眼淚不争氣地落了下來。
“很有趣對不對……”春河說,“你很喜歡這樣對不對……你和東京,根本就是一種東西……”
十野微微一怔:“别哭了。”
春河想躲開,卻被扣住後頸,整個人被十野撈進了懷裡,眼淚落到十野的襯衫上。
十野低頭哄他:“是我的錯,我不該問。你喜歡光着腿的樣子,我知道的。”
該怎麼辦呢?把醉酒的人弄哭了……真麻煩啊。
十野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做了深談的打算。
他揉着春河的頭發,選了個有點糟糕的開場白:“别哭了,給你看腿。”
春河卻吸了吸鼻子,忽然擡頭望過來:“真的?”
十野:“……”
感覺像是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