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不好,次卧時不時傳來媽媽的咳嗽聲。
于域合上眼,在虛浮的如同做夢一般不真切的跌落感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葛黎生将他叫醒,臉頰染上害羞的紅暈,在他耳邊悄悄說句話。
于域說:“換下來,我給你洗。”
葛黎生說:“洗了什麼時候能幹,我馬上要回家了。”
于域說:“你穿我的。”
葛黎生臉更紅,“好奇怪。”
于域說:“那挂空擋?”
布料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葛黎生頂着強烈的羞恥心換上于域的貼身衣物,“好奇怪啊,于域,感覺太奇怪了。”
“忍一忍。”于域臉都沒洗就蹲在衛生間手搓衣服,問:“回家換你自己的。”
倪彩霞聽見聲響,從房間出來,“大早上吵什麼呢?辰辰什麼時候來的?”
葛黎生說:“阿姨好,我昨晚就來了,因為太晚沒打擾您。”
倪彩霞說:“沒事,早餐想吃什麼?”
葛黎生說:“什麼都成,阿姨做的我都愛吃。”
倪彩霞笑道:“好。小域你幹嘛呢?”
于域說:“霸道總裁冷臉洗内褲。”
倪彩霞聽不懂網絡梗,問:“什麼東西?”
葛黎生輕輕地用膝蓋怼于域一下,說:“沒什麼,他不小心把衣服弄髒了。”
倪彩霞說:“衣服髒了放洗衣機呀。”
于域說:“沒事的,媽,我在學校洗慣了。”
倪彩霞說:“好,都随你。”
早餐吃倪彩霞現包的小馄饨,鮮香爽滑,于域和葛黎生各滿滿一大碗,葛黎生吃得打嗝,最後幾個實在吃不下,把碗推于域面前,于域連湯帶餡吃得精光。
吃完早餐回金色小區,葛黎生要上課,于域回家收拾東西帶回租房。
倪彩霞幾乎天天上班,于域寫作業寫累了,看看冰箱有什麼食材,自己搗鼓一餐。
晚上葛黎生過來睡覺,抱住于域一條胳膊,膩膩歪歪地說今天發生了什麼。
美容院有個員工犯大錯,葛秋容發了好大的火,高聲訓斥的時候,員工低下頭不敢吭聲。葛黎生帶小晚在旁邊的會客室等媽媽,小晚專心玩她的洋娃娃,葛黎生以為她什麼都不懂,結果小晚問他,“媽媽會對我們這麼兇嗎?”
葛黎生仔細回憶,搖搖頭,“她對我不兇。”
印象最深的是,不是媽媽兇悍訓斥的模樣,而是她崩潰時如斷珠的眼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的眼淚越來越少,面對客人和家人時如沐春風,端起架子來盛氣淩人,她好像成長了,以前哭泣的脆弱姑娘被厚厚的防護層包裹着,再也看不見。
于域說:“我從來沒見過你媽哭。”
葛黎生說:“在外人面前,她不肯輕易暴露脆弱。”
于域說:“你跟她不一樣。”
葛黎生正想感歎,于域補充一句“你天天哭”,氣得葛黎生打他一下。
于域跟他鬧了一會兒,“睡覺睡覺,明天早起,你得回家。”
葛黎生郁悶地說:“明天隻能學校見了。”
于域哄道:“一天很容易過的。”
兩人約好時間,傍晚在校門口會面。
那束向日葵,在講台日日吸收粉筆精華,已經變成一束暗黃色的幹花。
他們從講台路過,于域忽然覺得不對,數過一遍,跟葛黎生說:“不好,有偷花賊,向日葵少了一朵。”
葛黎生不滿地說:“誰這麼無聊。”
于域說:“可能就是手賤。不行,我得移個位置。”
他把花束移到圖書角,離他很近,轉頭就能看見。
邱絡不解地問:“這花都幹了,有什麼可寶貝的。”
該角落常年有男生紮堆聊天,餘逸飛說:“你懂什麼,這是辰辰的心意。”
于域專心緻志地對着花束用草稿紙畫畫。
葛黎生給他拿家裡帶的酸奶和水果,順口問:“這是什麼?”
于域說:“能與梵高《向日葵》比肩的跨時代巨作——于小域《向日葵》。”
餘逸飛低頭一看,“這堆線條是什麼?水草嗎?”
于域說:“走開,遠離我的作品,不懂欣賞的粗俗人。”
餘逸飛說:“班長你來評評理。”
葛黎生憋了半天,實在昧不住良心,說:“沒那麼差,隻是進步空間比較大。”
餘逸飛冷笑:“果然愛情使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