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吐槽:“說得好像上次物理考滿分的人不是你。”
文藝委員和領舞的明如紗商量一會兒,說:“那你去合唱隊把葛黎生換過來。”
女生快樂地跑了。
幾分鐘後,葛黎生出現在門口,“喊我過來做什麼?”
文藝委員說:“你跟于域搭檔。”
葛黎生一臉茫然。
文藝委員說:“别人怎麼做,你們跟着做就好了。”
剛開始沒事做,她們要扒視頻編舞,剩下的人三三兩兩聊天發呆,葛黎生左右無事,準備開溜,“琴房沒人吧?”
于域說:“應該沒人。”
旁邊女生問:“葛黎生你很喜歡彈鋼琴嗎?”
于域說:“現在還行吧,以前恨不得跟鋼琴同歸于盡。”
女生驚詫。
于域說:“他以前——”看鋼琴那種恨意,恨不得将鋼琴丢進大海。辰辰彈不好會哭,沒有聲音、很倔強的哭法,沒人哄的話能把眼睛哭腫。葛秋容不會哄,她有她的難關要過,無暇他顧。小于域第一次接觸到這麼漂亮要強的同齡人,疼得心髒都要皺起來。
小于域問媽媽:“他爸爸呢?”
倪彩霞告訴他,葛黎生沒有爸爸,需要雙倍堅強才能活下去。
小于域問:“那我可以帶他回家玩嗎?”
倪彩霞說:“當然可以,你是哥哥,要多讓讓他。”
小于域說:“我可以給他充滿能量,這樣他就不會難過了。”
倪彩霞欣慰笑道:“我們小域是個好哥哥。”
葛黎生牽起于域的手,回憶被打斷,于域問那個女生:“他彈得很好吧?”
女生說:“很厲害。”
于域彎唇一笑,“是吧,我也覺得他很厲害。”
葛黎生将他拖走,拖到琴房,關上門,在灰暗的空教室中緊緊擁抱。
于域撫摸他的後腦勺,“不高興我跟别人說你以前的事?”
葛黎生問:“你最近有沒有努力學習?”
于域說:“超級努力。”
葛黎生深深呼吸,雙手探入校服外套,隔着一層單衣緊緊抱住于域。
許久許久,葛黎生問:“你想聽什麼曲子?我彈給你聽。”
于域吻了吻他的額頭,“沒關系,你想彈什麼都可以。”
葛黎生說:“你抱着我。”
于域問:“冷嗎?”
葛黎生說:“我害怕。”
于域問:“害怕什麼?”
每個老師都跟他們強調時光不留人,“高中三年眨眨眼就過去,不要讓青春留下遺憾”,“高一高二就學完課程,剩下高三整年都在複習”,“别以為你們現在很年輕,沒心沒肺,很快就會變成和我們一樣苦悶的成年人”,“中學時代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那麼大學呢?
老師千篇一律地說,“等到大學就解放了”。
事實是,在哪個時間段松懈,就會在哪個時間段被社會抛棄。
“大學輕松”隻是一根吊在他們面前的胡蘿蔔,引誘他們加速前進。
一旦發現那根胡蘿蔔是紙糊的,他們會失望、失去動力,再也跑不起來。
葛黎生說:“我怕我們以後不在一個學校。”
于域說:“别怕,我們會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大學城,不會比現在的距離更遠。”
葛黎生問:“那上班呢?”
于域說:“離我們上班還有好多年,現在就開始擔心了?”
葛黎生說:“你和倪阿姨搬家以後,我總是患得患失。”
于域托起他的側臉,額頭輕抵,彼此凝望。
“外面的人說什麼你都不要信。”于域說,“我會多陪陪你,不要怕。”
葛黎生不知不覺落下一滴透明淚珠,烏黑睫毛微顫,眼中若有星光浮動。
沒有人能在十六歲預判他的未來。
無論出于何種感情,葛黎生最純樸最真摯的訴求是:
“我不想和你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