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四人看着眼前怪異的列車看了良久,誰都沒說話,直到女乘務員過來,指引着他們上了最後一節車廂。
列車門關了,周格這才頹然地找了個椅子坐下,過檢票口時的興奮沒有了,他像是最後一點希望破滅般發出凄涼的哭腔:“果然,這不是回家的車。”
褚翊、張跳跳沒出聲。
奚元也沒出聲。
自候車大廳那一遭,誰都希望自己隻是短暫的撞了邪,過了還能繼續回家,但隻要腦子稍微清醒的或多或少都能察覺得到,進了候車大廳,大概率是回不了家了。
奚元找了個靠窗的椅子坐下,他平靜地注視着窗外飛揚的雪花,心情沉到了谷底,大雪叫人迷失方向,前方是一條不歸路。
“你還好吧。”
肩膀搭上了一隻手,坐他身旁的褚翊忽然對他說。
奚元收回了視線,勉強地笑笑:“早有心理準備了,還行吧。”
褚翊收回了手:“早有心理準備……是因為我嗎?”
奚元這回是真笑了:“你不覺得你跟張跳跳的某些行為真挺明顯的嗎?”
褚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那倒不覺得。”
不覺得個屁。
奚元覺得褚翊這人嘴裡十句有五句不靠譜。
“有哪些地方明顯了。”褚翊繼續追問,“說來聽聽。”
奚元:“那可多了去了。比如第一眼看到那紅包裡的銅錢,你那表情就跟見了鬼似的,一點兒都不覺得好奇,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
褚翊:“哦~”
奚元:“還有你手上一直拿着的那瓶水,我親眼看到你把它給了胖子,裡面還放了個銅錢,張跳跳說進出高鐵站隻有新人才免車票,你要是個新人,你的銅錢從哪兒來的?如果這裡不隻有新人,那些所謂的‘舊人’想必已經在這兒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褚翊:“嗯~”
奚元:“你給胖子的水也不是什麼礦泉水,而是荷花水吧。那年畫裡種了荷花的池塘被下了降頭,你知道張奇明讨厭荷花,所以你就搞來荷花水,又拿出銅錢,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鎮住了胖子,還用同樣的辦法讓便利店裡坐着的那幾個也消停了,我說的對不對?”
褚翊點點頭:“全對。”
頓了頓,他又道:“難怪。”
“難怪什麼?”
褚翊偏頭看奚元,兩人視線距離一下變得很近:“難怪你那麼大膽子跟着張奇明進去,原來是知道我把外面清理幹淨了啊。”
褚翊的頭又往旁邊靠了靠,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就這麼信任我麼?”
“那是我對個人判斷的自信!”奚元說完這句,就從褚翊身上移開了視線,整個人背向褚翊,手撐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為什麼,奚元總有種感覺,感覺褚翊看他的眼神充滿着打量,就好像……在急于确認些什麼東西。
這種打量,讓奚元莫名不爽。
褚翊他到底在确認什麼?是什麼事?還是……什麼人?
列車終于開了,揚起了一地的積雪,紛飛的雪花擋住了玻璃窗的視線,外面的風景再也無法看清。
奚元卻依舊盯着窗外看着。
“褚翊。”他叫了一聲。
褚翊:“嗯?”
“你去候車大廳是幹嘛的?”
“當指引員,挑一個新人指引他進村。”
“挑一個新人?你是挑了我嗎?”
“沒錯。”
“喲,榮幸。你看上了我哪一點啊?”
“不知道,感覺。”
“感覺啊?這理由可真含糊。”奚元的語氣頗有些詫異,“我還以為是看上了我的逆天帥臉和聰明才智呢。”
褚翊:……
“那作為指引員,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會救我的命嗎?”
褚翊想了想,如實說:“不見得。”
奚元略有些失望的啊了聲:“好吧,看來指引員也沒什麼用嘛。”
頓了頓,他又說:“但不管怎樣,我肯定不會丢下你一個人跑的。”
他終于轉過頭去,看着褚翊:“選我,你肯定錯不了。”
話題一轉,他又問道:“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趟列車是去哪兒的了吧?”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褚翊的聲音依舊平淡,好似荒無人煙裡隻能被自己聽到的落寞回響,“一個被困在熱鬧春節的荒涼地,福祉沒有庇佑到的沼澤譚,我的故鄉——新年村。”
叮咚——
列車的廣播響起,攪動了列車裡微涼的氣息。
【親愛的旅客你們好,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新年村。村中春節即将開始,特色風俗叫人‘流連忘返’,誠邀諸位前來體驗,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