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蠅蟲從奚元眼前飛過,嗡嗡嗡嗡,扇動着半透明的翅膀,帶起一股似有若無的腐敗氣息。
“啊!”癱坐在地的宇私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啊啊!!”
“啊啊啊啊!!!”
他狗爬似的從地上蹿起來,手上像着了火瘋狂扒拉着自己的衣服,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
冬天裡的衣服被他扒開一層又一層,還不待他完全扒完,又一隻蠅蟲從他身體裡鑽了出來,那蠅蟲徘徊在宇私身邊,久久不願離開。
“啊啊啊啊啊!這是怎麼了?好痛!我好痛啊!!”宇私慘叫起來,他身上的衣服被徹底撕開,赫然露出了胸口處的一個大洞。
那洞口周邊的皮膚參差不齊,一些不成形的皮肉零零散散的挂在邊緣處,身上沁滿了從那洞口流出的血液,此刻早已幹涸。
四人神色驟變,下意識地驚恐後退。
“我他媽!”張跳跳驚呼出聲,“這是什麼情況?”
“好痛啊!”宇私仍舊在痛苦的嚎叫着。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
他抓住了奚元的胳膊,乞求奚元能想想辦法救救他,但那駭人的傷口卻在他的一聲聲喊叫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壞,變黑,長出紫斑……
“我不想死,啊!”宇私忽然驚叫一聲,不似之前的哀嚎,而像是一種驚恐,他面目忽地變得異常扭曲,仿佛回憶起某個駭人的景象,他張大嘴巴,朝着空中睜大了眼珠,“你怎麼,你殺了,殺了,你——”
宇私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已經癱倒在地,徹底變成了一具腐屍。
一股刺鼻的惡臭從他身上傳來,其餘四人又後退幾步,看着眼前毫無預兆死掉的宇私,久久不能回神。
怎麼就……死了?在他們面前堂而皇之的死了?
誰把宇私殺死的?
褚翊最先回神,他攥着衣袖捂住了口鼻,皺着眉淡淡道:“事情開始變得複雜了。”
說着,他起身拿了飯桌上的筷子,而後朝宇私的屍體走去,毫不忌諱地蹲在了屍體旁,用筷子撥弄起來那胸口上觸目驚心的血洞。
“有人用獵槍殺了他。”隻聽褚翊說。
奚元隻是遠遠的看了眼那血洞:“沒錯,從傷口的形狀上來看确實是槍擊的無疑,過去的事實突然被改變必是受到了外力影響,而這外力,要麼是那神出鬼沒的邪祟,要麼是那位一直待在廚房裡的繃帶人,要麼——”
奚元頓了頓,才沉聲接着道:“是來自未來的我們,包括已經死掉了的宇私。”
“未來?”張跳跳打了個哆嗦,她懷疑道,“我們不是沒有朝外看嗎?時間都沒再往前走,哪兒來的未來。”
奚元搖搖頭,臉色越發陰沉了:“你怎麼能保證待在紅房子5号的我們沒有繼續進入循環,又怎麼知道再次進入循環的我們沒有忍住再次往外看了呢?要知道,我們根本無法明确現在這叢林裡到底出現了幾棟紅房子,因為新的紅房子的出現不僅受當下的我們的影響,也受未來的我們的影響。即使我們現在沒朝外看,未來的我們看了同樣也能導緻時空分裂,出現新的紅房子和新的我們,說不定這個時候,外面早有第六個、第七個,甚至更多的我們與當下的我們共處同一個空間。”
衆人:……
大廳陷入沉默。
奚元吐出一口濁氣,以期能平複心中湧起的強烈不安。
如果是邪祟殺的人,當下的情形還有轉圜的餘地,但如果是他們五人中的一個殺的……
那必将是噩夢的開始。
混亂的時空容易滋生出絕望的種子,紮根在人的心底,讓人面目全非。當人們的刀槍對準自己的那一刻,便必然走向湮滅的結局。
奚元覺得,他一直隐隐擔憂的事怕是已經發生了。
“如,如果是這樣的話……”周格的聲音顫抖着,他呆坐在椅子上,顯得很是無助,“我們會不會像他一樣,随時,随時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掉?”
他指向地上已經僵直的宇私,手指卻是怎麼也伸不直。
張跳跳抱緊了自己的胳膊:“你們說,以前的我們這會兒會是什麼情況?”
是已經跟闖入者發生了沖突?
還是……
不待她細想,忽然腦中一陣刺痛傳來,一些零星的片段在她腦中閃過,怪異感席卷她的全身,她猛地抱住了頭。
房間裡同時傳來四聲悶哼。
顯然,其他人也在同一瞬間感受到了頭痛,随之而來的是一段段陌生的記憶,強塞一般擠進他們的腦子。
這些是——
就在此時。
咚——咚——咚——
叢林中悠揚的鐘聲猝不及防地響起,宛若一聲聲催命的詛咒。
咔哒咔哒,牆上的鐘表慢悠悠地走着,時針從7點一下跳到了11點。
紅房子,再次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