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言找到霍臨的時候,霍臨的狀态看起來還不錯。
沒有肉眼可見的傷口,精神抖擻的樣子,目光依舊銳利,洞察人心。除了穿着一身很沒品味的醜衣服,其它看起來并沒有什麼問題。
哦,還要除了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江席言打量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做報告:“霍先生,抱歉來遲了,查到您居住在這裡實在是不容易。我能進去說嗎?”
霍臨警惕地掃視他許久,才往後讓了一步。
江席言得以走進狹窄的門内,屋裡采光很差,像封閉起來的低矮叢林,江席言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叢林之中躲藏起來探頭的一隻動物。
江席言盯着那個陌生女人,雙眼慢慢眯了起來。
不過他還沒看多久,霍臨已經關上門走過來,攔在了他面前。
江席言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
霍臨擋在前面,小珠才從椅子背後鑽出來,走到霍臨身後,好奇地看着這個陌生人。
江席言一眼看出這兩人關系不凡,就轉向小珠自我介紹:“您好,我是霍先生的下屬,我叫江席言。”
小珠也點點頭,小聲說:“您好。”
直到這時,小珠才後知後覺地心跳加速起來。霍臨的人找到他了。
在最開始,小珠隻把霍臨當成一個大麻煩,天天盼着他早點離開,但現在聽到這個兆頭,第一反應居然是慌張。
她好像把巢穴分享給霍臨太久了,于是真的把他錯當成了自己的同伴。
江席言很疑惑:“霍先生沒有聯系過我們,是通訊器壞了嗎?霍先生怎麼會在這裡,這個地方信号稀薄,也沒有監控,我們花了很久才找到。”
霍臨一直不說話,也不回答,倒是小珠有點羞愧,她住的地方太破,害得霍臨的屬下如此費勁。她替霍臨回答道;“他受傷了,沒有看到通訊器,可能是丢失了。”
霍臨打斷小珠,嚴厲地看着江席言:“你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江席言聞言很吃驚,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珠又冒出來替霍臨翻譯:“他失憶了,沒有認出你。”
霍臨很不高興,回頭兇了小珠一下:“跟他說那麼多話做什麼?如果他是壞人怎麼辦。”
聽霍臨這麼說,小珠也意識到自己缺乏一些警惕心,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了,就硬着頭皮為自己辯解:“我看他像好人。”
霍臨冷眼斜着她:“因為你笨。”
江席言無聲沉默,百感交集。
他十六歲時與霍臨相識,跟着霍臨一路走來,經曆過無數艱險的時刻。他可以把生命交給霍臨,霍臨信任他也如同信任左膀右臂,否則他也不會心甘情願跟着霍臨遠赴緬甸,然而一場風雨襲來,一切都變了。
霍臨的腦子被打壞了。
江席言實在是無法繼續聽這兩人當面蛐蛐自己,出聲打斷了這場鬧劇。
“霍先生,能否給我一些時間,和您單獨聊一聊。”
這整個房子隻有兩扇門,一條大門,一條淋浴間的門,根本無法隔出一個單獨的房間來私聊。小珠下意識看了霍臨一眼,霍臨蹙着眉,也看了看小珠。
于是小珠明白了他的意思,帶上門走出去,把房子留給了他們。
這個江席言一來,她反倒成了外人。
小珠不知道他們要聊多久,也就沒有走遠,就抱着膝蓋蹲下來,在門邊等着。
她想那個江席言應該不是壞人吧?衣冠楚楚的,騙他們兩個窮光蛋幹什麼呢?
如果江席言真是壞人的話,霍臨一個人在裡面能應付得來嗎,他失憶了,又那麼好騙。
小珠漫無邊際地想着,腦海中的劇情越來越複雜,進展到江席言發出一陣狂笑要拉着霍臨去挖眼賣腎、她一腳踹開房門打倒江席言救下霍臨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霍臨拉開房門,看見小珠背對着他蹲在門邊,像一朵把自己縮得很小的蘑菇,隻在牆角不礙事地生長,很怕被人丢掉。
聽見聲響,小珠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很大,本來就清秀的臉從這個角度看更是小得可憐,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襯衫,細細的掐着胳膊和腰,露出來的脖頸和襯衫幾乎是同樣的顔色,她像一張脆弱的紙片,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從樓道裡吹跑。
霍臨喊了她一聲,“小珠”,伸手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握的力道很緊。
小珠愣神,看着江席言在霍臨身後跟出來,霍臨不再對他那麼防備并且針鋒相對,兩人之間似乎少了許多隔閡。
江席言果然不是騙人的,那就沒有理由飛踢他了。小珠很遺憾地想。
江席言對小珠緻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