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究竟是奚山還是國子監啊?咱們要同這些人一起修習?”
“你想得倒挺美,人家保準是内門弟子的,”盛淩花說,“咱們?能被選上外門弟子就燒高香了。”
奚山弟子分為兩類:外門為普通弟子,循例修習基礎功法,内門弟子則大多是天賦出衆之輩,由長老或掌門親授。
隻有内門弟子中的佼佼者,才可稱得上“首席”二字,六年後能撈着觐見靖帝的機會。
哎,任重而道遠。
此時太陽已升高不少,奚山的朱紅大門被緩緩拉開,兩名青袍弟子走出來高喊:“師父們将于辰時開始擇徒,請各位來我這裡等候入山!”
聞言,爹娘們忙推着自家兒女上前去,盛淩花則一手抓着包裹,一手抓着簡流光,拔腿就沖,憑着蠻力硬生生擠到了前列。
隻見弟子在門口擺開一張桌子,提筆記錄每個人的信息,一頁紙寫滿了,便将其遞進奚山内,不一會兒就會有人将紙上的人帶進去。
簡流光數了數,一回能進去九個人。
盛淩花登記完,弟子看向簡流光:“還請告訴我姓名、年齡、籍貫。”
“簡流光,十二,九霄城尤家北莊人士。”
“想拜入哪位師父門下?”
還沒開始考,就把簡流光難住了:“額,周棋?”
他對奚山不甚熟悉,隻記得有個大人物叫這個名字。
弟子:“我們掌門不收徒。”
“那、那就随便吧。”
周圍人小聲議論起來:這小子是誰?口氣真大,非掌門不拜師呢!狂得很!
“狂人”簡流光連忙夾着尾巴,跟弟子進了奚山。
考量到多數拜師者不會輕功的緣故,他們被帶去了離門口不遠的偏院。
院子裡唱大戲似的支起方台,上面有三個青袍弟子跪坐,每人前面都有一張桌,來參加甄試的人則排成長隊,依次在弟子對面坐下。
“這是什麼?”簡流光悄聲問盛淩花。
“心試呀。每位師兄問一個問題,記錄在冊,三位師兄都問完後,将答案遞上去交由師父們定奪。”
簡流光排在隊伍裡,耳朵卻伸得長,将台上人的回答聽了個大概,後來恍然大悟,這心試無非就是比誰更會吹牛罷了。
盛淩花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她來到第一位弟子的桌前,還沒等對面發問,就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師兄好,我叫盛淩花,自幼父母雙亡,為了複仇,我……”
弟子像是聽倦了,眼皮都不擡一下:“你家也是被黃泉窟滅門的?”
“非也,非也,我父母是老實本分的鄉下人,卻被闖進院子的野豬撞了!此後我立志成為大俠,屠遍全天下野豬,為雙親報仇!”
剛吃完她娘蒸的窩窩頭的簡流光暗自腹诽,你有這樣的抱負,該去屠二娘豬腳店裡當後廚才對。
接着輪到簡流光坐下了。
弟子也不請人先自薦一番了,直接發問:“為什麼要來奚山修習?”
簡流光聲情并茂:“因為熱愛!”
“家裡人都健在?”
“健在,平頭老百姓,沒有仇家。”
“沒遇到過什麼奇人異士,對你青眼有加?”
“從未。”
他将君子方剔除于人類之外,半步登天的趙停雲亦然。
“也沒撿到過武林秘籍、尚方寶劍?”
“沒有。”
月劍可不是寶劍,是妖劍。
“就是因為喜歡?”
“就是因為喜歡。”
比起旁人人編纂的麒麟踏雲、流星貫鬥的狗血身世,他遇到的那些真人真事反而被襯得俗套,不如不提。
弟子提筆将他的回答記錄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移步至第二位弟子那裡。
那弟子問:“為什麼要來奚山修習?”
簡流光一愣:“第一位師兄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弟子笑:“我知道。”
原來是故意的。
怪不得有人坐着久久不動彈,原來是在第一問時就侃侃而談,行至第兩問時肚中沒了餘墨,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在簡流光一點兒腹稿也沒打,反而不怯了,實話實說:“有人叫我來,我便來了。”
“你是被迫來的?”
“不是……我也算情願來的。”
除卻見靖帝這事兒,他做這抉擇也是有諸多考量的,比如自己對靈力的了解堪稱半瓶子醋瞎晃蕩,借此機會可以跟着正統門派好好修習一下。
“你為何情願來?”
他從腦海裡摘出個最平凡的原因:“大家都說習武能強健身體,還能開眼長見識,日後有武藝傍身,也算多了條出路,不怕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