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後幸村連頭發都來不及吹,換上了不常穿的便服,跑到210門口敲了敲門。
“迹部在嗎?”
“他拿着球拍出去了。”室友說。
夜色正濃,幸村匆匆跑出去,他直覺迹部應該在他們初次對話的那座球場。
途中路過自動販賣機,他瞥了眼機器裡自己常喝的飲料,停下來買了一瓶。
擊球聲逐漸清晰,迹部果然在那裡。他一個人對着牆擊球,空蕩的球場上隻有他在燈下格外顯眼。
幸村沒有出聲打斷他,而是悄悄來到他身後等待着。
就像迹部悄悄地等着他做康複訓練那樣。
迹部揮拍的動作依舊幹淨利落,但眉宇間少了往日的從容,多了些煩躁。
他不擅長處理“誤會”這種東西,尤其是和幸村之間的。
汗水從鬓角滑落,他卻沒停下來,仿佛想用不斷重複的擊球把心裡的煩悶全部打出去。
直到最後一次揮拍,他重重一擊,把球打進了角落的框裡。
轉身的瞬間他猛地看見幸村站在後面的身影,吓了一跳,差點沒拿住拍。
“你來了怎麼不出聲?”
幸村就那樣站在他視線的盡頭,手裡攥着一瓶飲料。
“我以為偷偷變成塑料小人的人什麼都知道呢。”
他走上前把飲料遞給迹部,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帶着久違的柔和笑意。
迹部接過飲料,悶悶地“哼”了一聲,嘴角卻止不住往上翹了一點。
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半晌無言。
幸村先開了口,似笑非笑地說:“聽說你把超市搬空了?”
迹部理直氣壯地擡了擡下巴:“那挂件不是你想要的?要不是本大爺出馬,你還真沒戲。”
看他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幸村笑出了聲:“我可沒跟你說過,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迹部喝水的動作一頓,輕咳一聲:“你别管。”
“你真是……”幸村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卻變得很溫柔,“迹部,謝謝你。”
迹部一噎,強作鎮定地别開臉:“小事一樁。”
夜很深了,幸村在心中措辭片刻,輕聲說:“那天的事是我太情緒化了。其實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迹部嘴角一動,雖然沒說話,但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魯莽。我是……關心則亂,很難理智地站在局外思考。”
迹部其實早就消了氣,他明白自己确實有不妥的地方。
那天幸村說過的話他反複咀嚼過,他是草率了點,隻是無法接受指責他的人是幸村。
“我沒有把勝利都堵在仁王幻化的手冢身上。”迹部不自然地解釋道。
他撸了下劉海,不知該怎麼表達。“我也沒有……總之,我沒覺得和手冢搭檔就一定必勝。”
他解釋得磕磕絆絆,幸村卻有耐心得聽懂了。
“我明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說。”
他說得很輕,像晚風掠過球場的網線,沒有半點鋒芒。
燈光将幸村的側臉照得柔和,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他剛洗過澡,發尾還帶着潮意,像是剛從蒸騰的霧氣裡走出來。
他望向迹部的眼神裡沒有防備,也沒有猶疑,是迹部很少見到的純粹的溫柔。
迹部握着瓶蓋的手微微一緊。那一瞬間,隻覺得心跳快得不像話。
“我可以接受失敗,也接受質疑。”迹部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我是草率了,這種錯誤本大爺不會再犯了。”
“但我不想被你誤會。”
幸村愣了一下。
夜風忽然停了片刻,他眼睫輕顫,像是被這句話撞到了心底什麼柔軟的地方。
這種被人毫不掩飾得放在心上,就差直截了當說着在乎的感覺,幸村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
他點了點頭,語氣柔得像水:“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迹部還在看他。這個嘴角含笑、嗓音像春夜雨聲一樣溫軟的幸村,是隻有他能看見的嗎?
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偏過臉輕哼一聲,忽然換了個語氣。
“還有,”他慢悠悠地說,語氣裡帶着點得寸進尺的霸道,“以後也不準不理我。”
幸村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迹部已經理所當然地繼續道:“看見本大爺,要主動給我打招呼。”
那副一本正經命令的語氣讓人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發号施令,還是在撒嬌。
幸村愣了幾秒,随即啞然失笑。
“我記住了,”他眼角帶笑,語調故作認真,“還有什麼要求,一塊兒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