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沐這天。
今天不用上早課,水井旁并沒有多少人在,等她洗漱完,珠珠才端着個盆匆匆趕過來。
秦沐朝她點點頭,催促她:“我先回房裡等你,要快些。”
秦沐在房裡等着,又重新把那張方子拿出來瞧,還是跟之前的判斷一樣,她覺得那兩味藥有問題。
聽到珠珠來喊,把藥方往懷裡一塞,拿上東西一起下山去了。
商聽晚站在書房窗前,手中那封密信已被攥得發皺,血煞盟短短半年時間就拿下了六個門派,武林中也開始注意到他們的動向,有好幾個大門派也委托夜一她們調查。
窗外的陽光有些灼人,山門處的老槐樹上,知了早早開始嘶鳴,幾個年輕弟子躲在樹蔭下偷懶,劍鞘歪歪斜斜地靠在石階旁。
商聽晚緊蹙着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火。
指尖在桌案上無意識地敲擊着,力道越來越重。
全都這麼懶散,跟那個小師妹一樣!
沒由來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總是笑嘻嘻的臉,那個平日裡最讓她頭疼的秦沐,最近安分得有些出奇。
想起昨日路過練場時,那人不僅沒像往常那樣撲過來撒嬌,反而規規矩矩地行禮喊了聲“晚晚”,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直接就離開了。
商聽晚不知道,秦沐被當初她的話刺激到,這幾天每天都在拼命訓練。
她不是規規矩矩,她是幾乎要虛脫而且一身汗水,她不是不想,她是沒力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商聽晚開始回憶。
好像是那天早上,與她對招之後,她說以後要讓自己看得上她。
然後就真的每日都在練習劍法,本以為她隻能堅持兩天,但到現在為止都已經半個多月,她仍每天都在練劍,還時不時去藏書閣一趟。
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但每次看過來自己的眼神,又和之前的一樣。
一樣的無禮,一樣的火熱。
以前教她劍法,總是不情不願地,磨磨蹭蹭,等到自己發火才會認真。
最近這段時間,雖然還是像個小麻雀一樣,蹦跳個沒完,但在讓她練劍時,兩眼卻是亮晶晶的。
有時自己走神,沒在意她說話時,還會輕輕拽住自己的衣袖撒嬌:“師姐教教我嘛~”
商聽晚雖然不想承認,但在她這樣認真和乖巧的樣子之下,她竟然覺得這人有幾分可愛。
秦沐确實也生的可愛,剛進山門時不少師兄師弟圍着她轉,偏偏她誰也看不上,獨獨找上了商聽晚。
然後就是長達兩年的糾纏,越對她冷淡,越是要纏過來,常常笑得見牙不見眼。
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勢。
她怎麼可能懂什麼是喜歡,不過是因為當初在山崖救了她,心生出了些好感罷了。
商聽晚是不喜歡她的,能對她和顔悅色,完全是因為師傅青岚的關系。
又想到這段時間,她能靠着穴道緩解師傅的病症。
敲擊桌面的手指忽然頓住,商聽晚垂眸,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松開了那封密信。
練場邊的老槐樹新葉初成,在晨風中沙沙作響,偶爾飄落幾片嫩綠的葉子,膳房飄出熬粥的米香,混着後院新摘的薄荷清氣,在微涼的空氣裡若有若無地浮動。
秦沐和珠珠兩人趕早出來,到了青石鎮還沒有吃早飯,現在肚子咕咕叫起來。
珠珠從小就過得不好,不像秦沐一樣大手大腳,身上有一個銅闆都要存起來,現在肚子餓了,打開水囊喝兩口水,忍一忍就沒那麼餓了。
秦沐很想大手一揮請她吃山珍海味,但天山派的情況,她之前沒在乎過,現在也分析出來了七七八八,那就是:
——窮的已經掀老底!
她這次下山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天山派除了金陵一個據點,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在山門裡,有時會接些護衛,镖局的活兒來做。
主要的收入是靠田地,請了人在種着。
她這個親傳弟子是有月錢的,青岚特别縱容她,給的還不少,秦沐實在不理解,總感覺她對自己好過頭,又實在想不明白。
看了看身邊的好友,灌了一肚子水進去。
錢慢慢賺吧,現在吃點零嘴還是可以的。
秦沐拉着珠珠,走到街尾賣糖葫蘆的小販邊:“阿叔,來兩串!”
“好嘞!”那小販嗓門大,看到兩個小姑娘來買糖葫蘆,臉笑得燦爛得很。
順手拿一串給了珠珠,一個糖葫蘆要三文,節約慣了的珠珠有點不太好意思,忙擺擺手,但眼睛落在那串紅通通的果子上面,又感覺不太好意思,低下頭去。
秦沐硬塞到她手上,也沒調侃她,拉着她衣服的袖子,往街上邊吃邊走。
準備去找藥堂看看手中的藥方,青石鎮人不多,藥堂也隻有一個,秦沐隻記得好像在街尾。